小狼在楚军的登记上写的是,死亡。海上落水,不是死亡是什么?没听说谁活着回来的。小狼抓了抓脑袋,毕仪这才注意到,小狼的头发短的都伸手抓不住,当下问道:“你被人救了。”“不瞒毕头你,我是自己跳海的,就是想逃了。前些天也偷偷的把我爹爹接了出来,我还娶了一房婆娘纳了两个妾。这些人都是我手下的人,一半是我们村的,另一半是收留的。”小狼解释完,冲着周围的人一瞪眼,众人赶紧抱拳:“毕头好。”毕仪看看小狼,再看看四周,这人数似乎有近百人。“你在这里,还好?”“还行,眼下就是在等船。”小狼回答之后,给两个汉子说道:“你们在这里盯着,中午招呼兄弟们吃好,我请毕头去吃酒。”“狼哥放心,只是若有活,是去叫你,还是我们安排人先上。”“你们安排。”小狼正带着毕仪准备离开,却见那边有几个穿着丝绸的人靠近,这几人身旁的小厮大喊:“下货,每个人……”没等他喝完,就见几十块石头飞了过去,砸的这些人抱头就跑。石头砸完后,才有人喊了一句:“滚远一些,找扛包的滚去西码头。”从这一处走出不远,就是连成片的酒楼。应该说,不叫酒楼,是卖酒的馆子。一片空地一间屋,一大片空地几十间屋,屋是厨房,屋是仓库。吃饭都在空地上,有桌子,有长条凳。小狼坐下:“掌柜的,上好菜,来五坛出自九濮红河谷的好酒。”“你小子,发财了。连上等的红河谷都敢点,不过我这里没有,你等着我派人去给你买。一坛一个银钱。”小狼从怀中摸出一只钱袋,倒出十个银钱递给掌柜的:“上好菜,一定要有海八珍至少四珍。”“安心,八珍说有你也不信,四珍你瞧好。”一坛一个银钱。一个银钱相当于五百秦钱,一千二百楚钱,两坛酒就是毕仪一个月全部的收入。毕仪不无感慨的说道:“看来,你现在过的挺好。”“是挺好。”另一人问道:“这九濮会酿酒?”小狼回答:“不是,去的是咸阳宫、齐宫、魏宫、韩宫、越宫最顶尖的酒匠。大河君在红水河上流亲选的一地,说那里水好、土好、人杰地灵。那里方园三百里不允许建工坊,不允许随便砍树。取水的地方都有秦宫镇守,那里的酒分三等,最顶级的咱有钱也买不到。”赤水河上游,白晖亲选的地点。调的五国宫中最出色的酒匠,这酒肯定不俗。就凭小狼说的这些个条件,一个银币一坛,怕是卖的便宜了。等酒上来,毕仪才知道什么叫贵。一坛,平常说的一坛就是五斤酒,大坛还有二十斤的。这一坛,怕是连二斤都没有。小狼拿起一坛放在毕仪面前:“这是二十两一坛,能喝一坛不醉的不多。”毕仪为小狼倒了一杯酒后问道:“你当年,自己跳的海。”“不敢瞒毕头,确实是自己跳的海,是船上的兄弟帮我打的埋伏,报我落水没救上来,事实上在不远处便有船只接应我。我当年为这一出,把存下的所有钱都花光。”毕仪再问:“然后呢?”“然后随秦船出海,这一年半以来,挣了些家业。”“那现在呢?码头上那是怎么回事?”毕仪此时有无数的问题想问。小狼想了想后说道:“新港的船,或是说秦国的船没有私船。所有的船那怕是自己买的都要受秦军水师来管,什么时候出海,走什么线路都有凭引。装货半船至四分之三,是配货,其余是自己的货。”“恩!”毕仪点了点头,这些他也听说过。小狼继续说道:“秦军管的严,不是没有人作假,可一但发现后果很严重。再说船上的人,无论是那一种船,除了秦军水师直属,其余的船都是出海前一天才招船员。”“为什么?”这一点让毕仪有些不理解。按说,固定的船员不是更可靠吗?小狼解释道:“因为船到港之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再出海,要休整,要备货。除了固定的几个主要船员之外,其余的都是临时召募。不过说是临时,其实大伙都有自己相熟的船。”毕仪听懂了,这是船歇人不歇。有的船为了备货要等一个月,可这个时间里有的船员坐其他的船又跑了一次。从新港到倭岛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一个来回了。毕仪再问:“挣的多吗?”“不算少,秦军的军规,军船出海给的一个大份,具体是多少,只有水师的知道,象我们这些人,上船之后大约货值七分归我们,或是商量一个钱数,先付一半回来再付清,不过钱数肯定低于货值,但货有时候换不成钱。我家里还堆着一千多匹布。”“布,不是钱吗?”“在秦军这里不是,布也有质量的差别,不过最近听说布价上涨,秦军开始调巴蜀的麻布往新港运,昨个还见到两位从咸阳来的大商,那可是真正的大商,有一位还是咱楚人。”提到这位大商,当初就是在北屈的时候和白晖交易的那位楚商。移居洛邑,然后把户籍落在咸阳。有白晖作后台,他的生意可以作到岘港去,那怕税扣的黑到暗无天日,他能去岘港作生意,已经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终于,毕仪忍不住问了他最想知道的事。“听说过飞箭鱼号吗?”小狼大笑:“毕头,你说笑话呢。谁不知道跟着大河君纵横八千里海域的六条船,没听过飞箭鱼的人好意思在这码头上混生活。”毕仪压低声音问道:“我见过飞箭鱼的船长,是越人,他说飞箭鱼今年分给船员们的钱很多,有数千金。”小狼拿着酒杯发了一会呆,默默的点了点头:“差不多。上次行船,在海上帮着救了一个落水的人,那人是名书吏,搭的是六条传奇船之一的金枪鱼号,后金枪鱼号在新港派人送来礼物,我与他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