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落跑公方(1 / 2)

暮春四月,艳阳千里。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足利义昭精神失常是装出来的,身体欠安却属实。缠绵病榻久了,如此疾行平治,没多久四肢就酸痛不已,胸口亦透不过气来。

但心情却是极为开阔松弛,甚至忍不住要诵出“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词句来。

左右见他不适,劝说“是否用些‘药物’支持一下。”

足利义昭断然拒绝了。

这么长时间下来,他早已知道这“福寿膏”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先前故作贪恋沉迷,只为麻痹大贼而已,如今既然有机会遁走,自然应该励精图治,自强不息,岂能受制于外物呢?

曾经听南蛮海商说,摆脱这玩意儿需要极强的意志力,一百个人裏面,九十九个是做不到的。

但足利义昭的理解却是——一百个裏面,九十九个做不到,说明剩下那一个,是做得到的!

既然世上总有人做得到,凭什么我做不到?

堂堂征夷大将军,就不能是那百分之一的吗?

一念至此,充满了斗志。

北畠具教、具房父子,以及六角义贤、义治父子,被将军大人的情绪所感染,同样是精神抖擞,战意昂然。

尽管还没有真的脱离险境,只是离开了那个名为京都,实则监牢的地方,便足以让人振奋不已了。

当年六角面对织田,北畠面对平手,都是选择了“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路线。

然而“赖活”了一段时间,又受不了胸口熊熊燃烧的武者之魂,难以接受无权无势,被人圈养的日子,宁愿尝试“好死”一把算了。

正巧这时,足利义昭探过来极其隐秘的橄榄枝,瞬间一拍即合。

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寻找合适的机会,遴选仅剩的忠仆,终于趁着平手汎秀那国贼和细川藤孝那墙头草有所疏忽,一举起事。

虽然被那叫什么“铃木秀元”的狗腿子搅得被迫提前发作,但依然顺利。

北畠具教勤习剑术,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学到了冢原卜传的“一之太刀”,他儿子具房笨拙懒惰不得传承,却也占一个身大力强的优点。六角父子则是弓术“日置流”与马术“大坪流”的正统继业者,皆有百步穿杨,弹无虚发之能。

还有伊势鸟屋尾满荣这等精明强干的武士,与甲贺青木家、黑川家的忍者愿意帮忙。

总而言之,是足有自保之力。

一路之上,时常遇到普通行人,并未刻意避讳,也实在避讳不了。从京都出来的纵横几条街是四通八达,没有任何不为人知的偏鄙密道,你又不会飞天遁地,如何瞒得住人?

数十个手持刀剑弓矢的人一起行走,怎么看,都不是善类。一般人就算认不出实情,恐怕也会当作是一伙无法无天的盗贼去报案。

然而关窍就在于,平手汎秀此人爱惜羽毛,十分虚伪,不肯像信长那样明目张胆地接手御所防务,控制人员出入,把幕府架空。

京都的町民纵然要报案,一时也想不到该找谁的。

事实上大部分人看到这支可疑的队伍,只是紧闭门户,祈求自保而已,没有谁打算去多管闲事。

住在如此敏感的区域,若没有这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精神,大概也活不到现在。

众人轻装简从,除了必要的印信文书,什么也不带,出了御所便急匆匆向洛南,跑了小半个时辰,于大慈寺中取得安排好的马匹,然后转道西走,往山阴方向而去。

路线方案是足利义昭亲自制定的。他充分分析了周边列国的局势,认为京都附近仅有丹波处于深山老林当中,乃是平手汎秀势力所不能及之处。国中赤井、波多野、内藤等家族并不具有足够的实力和眼光逐鹿天下,而是倾向于在接受旧有公仪的前提下保持独立地位,其提供庇护,拒绝平手氏涉入的可能性很高。

离开御所半个时辰之后,算是渐渐跨出了城市的范围。

虽然不像界町那样有明确的壕沟和墙垣作为标志,但京都其实也是隐约边界的。大约就是方圆五到十公里,纵横十几条街构成。室町中期由于政局动荡遭受烧失有所萎缩,这几年近畿形势平定下来又稍微扩展,怎么都还是出不了以皇宫为核心的那个圈子。

超过这个范畴,就渐渐人烟稀少,两侧只见田亩而不见屋敷,显然到了乡间。过了淀川之后,就是山阴|道,路上只剩偶然才能遇见的行商队或旅客了。

足利义昭识得方向,告诉左右说:“如此行进二百町(约22公里),即可到达八木城,届时便可寻求内藤氏的援助,然后再召集赤井、波多野等,聚拢丹波国众为根基,接着传信列国,联合大友、毛利、上杉、武田、北条为伍,必能令平手逆贼惶然不可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