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里口信常这次冒充尼子家臣的偷袭,是平手汎秀受到的唯一一次有力反击。
这引起了对安全问题的重大思考。导致一条额外的军令:非亲兵、侧近、使番、目付、物见所属的人员,不得携带武器靠近本阵百步,欲见总大将需要按级别通报。看上去应该是一个理所当然的,早就该存在的规则,但是在十六世纪的扶桑,绝大多数大名都缺乏这个意识。大概是由于铁炮狙杀的例子仍不够多吧。
其余的北九州将士尽管努力奋战,或有武艺非凡,杀伤倍于几者,仍然只是徒然耗尽体力,砍折刀刃,被围殴致死的下场罢了。
肥前之熊龙造寺隆信没有辜负这个生猛响亮的外号,果真如一头巨熊般,身披接近二十处创口,倒在血泊之中。
自他以下,有一门众三四十,家臣二百余人的首级为联军所得,光是检视分辨就花了随军奉行们一个通宵时间。
尸骨堆积如山,怕是有上万之数。
尤其是龙造寺家直属主力的肥前众,由于遭到重重包围,溃败之后大部分人都没能逃得出去,估计可能战死了四五千人。
考虑到那地方男女老少加起来,人口也不过才二三十万,这四五千青壮年的损失,是个足以令他们二十年都恢复不了元气的数字。
战后第四天一大早,锅岛直茂协同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武士,只带几名护衞就到军前求和,显得十分大胆。
见面之后,得知年轻人就是龙造寺隆信的长子政家,侥幸未死在战场,前来表示恭顺之意。
锅岛直茂的举动确实是有担当有气概,也算出了急智,得到了内府大人亲自接见。
但平手汎秀原本并不打算饶恕。
毕竟龙造寺是公开不服王化的头号大敌,理应灭其朝食,断绝后患才是。
不过,稍微攀谈几句,很明显发现,龙造寺政家外柔内刚,心底下似乎并不怎么服气,只是被锅岛直茂强行压着,才勉强来此称臣。
出于此考虑,平手汎秀改变了主意,捋须笑着说:“我听说龙造寺家是从肥前国佐贺郡龙造寺乡崛起,因而取了这个苗字的。如今就允许你们保留这一乡之地——估计会有个三五千石,这便是最大的仁慈了。”
果然锅岛直茂立刻做出感激涕零泪流满面的表情,高声道:“对内府大人而言是最大的仁慈,对我等来说无异于最大的荣幸。”
但是龙造寺政家就只低着头一声不吭地闷着,双手握成拳紧紧按压在地板上。
接着锅岛直茂绞尽脑汁拼命圆场,终于让气氛稍有缓和。
谈到前次交战,龙造寺政家说:“没想到内府大人拿出一万二千人的军势来做诱饵,勾引我家的肥前众上当,此等魄力实在佩服。”
明显能听出,他佩服的只是“兵多将广”,而并非指挥能力。
平手汎秀只作不闻,一笑了之。
锅岛直茂见内府大人做这个反应,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可是他实在没办法去弥补更多。
筑后的主心骨蒲池家被龙造寺隆信所处死之后,国人豪族一致认为是“冤杀”,早已离心离德,如今大势已定,纷纷投降。
顺着这个势头,平手汎秀对外宣布,既然只是被逼迫附从“贼酋”的小喽啰,那么只要配合检地,老实接受官方对领地做出的新规划,以前的事就既往不咎。
于是筑后国遂定。
筑前的秋月种实则是心灰意冷,如行尸走肉般被家老惠利畅尧带着,献上了从博多抢来的着名茶器“梄柴肩冲”,恳请保存家名。
这个诉求其实比较容易满足。
他们家嫡长子名曰种长,年才十四,刚刚元服,没必要追究责任,可以允许继承家业。看在那什么玩意儿据说价值三千贯的超级茶器份上,给个千八百石领土不成问题的。
但秋月种实,属于抵抗“天兵”的核心人员之一,平手汎秀并不打算让他活着,考虑在整个九州都平定之后,勒令这家伙切腹。至少在看到人家的妹妹之前一直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