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招募和培养了一批技术人才后,‘革命军’的武器装备获得了巨大的进步。燧发枪,要塞炮,大马力蒸汽机,千吨级战舰都在快速的出现。古典火箭作为一种远程武器也发展到了第二代,不但发射方式由滑轨改为定向管,就连弹种也变得多样化。周青峰在下令海运一个旅来对付高鸿中时,就对如何突破其坚固营地较为头疼。高鸿中有点像清末的湘军,战术是‘结硬寨,打呆仗’,要突破其防御光靠重炮还是很有难度的。面对这等困难,周青峰手下的参谋团队很快建议在海上对敌方营地发射火箭,并且选择特种弹头——普通弹头就是榴弹,战斗部已经由早期的一包炸药改进为有预制破片提升杀伤。特种弹头么……就是纵火毒烟弹头,里头是少量黑火药配合经过提炼的煤焦油。煤焦油是煤炭炼焦的副产品,宋应星不知咋搞的,特别喜欢钻研这个有毒易燃的工业副产品。偏偏在石油工业发展起来之前,煤焦油是化工业的重要原材料。有现成的工业手册,宋应星制造了大量简易化工设备。早期工业的设备其实都非常简单,技术含量真不高。他从煤焦油里已经提炼出了纺织业急需的染料,现在又干脆利用其易燃易爆的特性制造纵火弹。纵火弹就是用棉布条浸染煤焦油,封装在弹头里。棉布条在爆炸时会自动点燃并且被炸的满天乱飞。一颗弹头下去能把上百平米都点着,燃烧的煤焦油还会散发浓烈毒烟。宋应星甚至利用弹簧钢制造了最简单的簧片时间引信,发射前按射程进行预先定时,可以在目标上空产生空爆效果。虽然这种最简单的机械引信可靠性低的不到五成,也经不起炮击加速的冲击,可用在慢速飞行的火箭上却非常合适。它的出现让纵火弹的威力倍增。当海上的两艘运输驳船发射火箭弹,待在自己营地里的高鸿中只能是目瞪口呆。作为旧式的明军将领,他就从来没想到过自己有天会面对这等从天而降的火力打击。哪怕他现在入了洗脑教,一瞬间的强烈危机感还是让他挣脱思想束缚恢复了本能……,躲!高鸿中这一转身,立马带动了他手下不少人也跟着躲。营地内按泰西之法建造,内部设置了大量的胸墙,他就从高高的望斗上蹦下来,一眨眼的功夫就缩到一堵胸墙后头,然后再探头出来……。从船到岸再到营地内,整个距离大概两千米。营地内的炮手靠肉眼几乎看不清海面上船只的轮廓,火炮完全打不准海面上漂浮的船只。可两艘船上的火箭却可以打中那个巨大的‘天佑’军营地。通过望远镜上的固定刻度参照高度,再换算距离。这是很简单的三角函数题。‘革命军’招揽的珠宝工匠终于突破了这个技术难点。头一批十二发火箭腾空而起,在天上飞行了将近半分钟后一头扎下。营地内的兵马大多发愣,就连几门正在开火的火炮都停止了射击,炮手仰着头看着那正快速掉落的火箭弹——按照标准,簧片时间引信要让火箭弹在离地大概二十米的高度爆炸。可一发火箭弹里的引信显然提前了,它在百米高度就炸开。嘭的一下,天空上爆开一团火光。营地内的兵马全都吓的一哆嗦,脖子缩紧,身子下蹲。头顶上那发火箭弹爆开后散出几十团火焰,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其他火箭弹则加速落下,不断在沿途爆开。嘭嘭嘭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炸开的火团几乎遍及整个营地——火箭弹精度不高,散射情况很严重,可这对于偌大的营地来说不算什么。十二枚弹药东一枚,西一枚,都算命中了。炸开的火团从天空飘落,啪嗒一下落在地面上,燃烧中冒出刺鼻的黑烟。营地内有的兵卒感到好奇,只见落下的好像是一块燃烧的布条,黏黏糊糊的。萨满转职来的神父倒是机警,他们大喊着灭火,把那些汉人奴才动员起来。躲在胸墙后的高鸿中目睹了火箭弹袭击的整个过程,他觉着这弹药看着吓人,实则又不怎么样。落下的火苗散布在营地各处,却还没能造成多大的伤害。毕竟人是会动的,看到火团落下肯定不会傻站着。偶尔有些什么地方被点着了,可营地内几万人,这灭火速度……这边十二发刚刚落地,两艘海船上的炮兵观察员抓着望远镜死死盯着。他根据落点稍稍进行了校正,随即大喊道:“打半个基数,急速射。”两艘运输驳船上是分开装载的一个火箭炮兵连,一门火箭便是一个班。按照连里配属的运力,半个基数就是三十发弹药。为了打击只有简单防护的高鸿中部,整个连全部使用纵火弹。急速射命令下达,每十秒种就有一发火箭弹被塞进导向管里进行发射。由于这种古典火箭没啥后坐力,炮架在发射时很少出现位移,发射的速度变得极快。基本上是塞一发弹药进去就点火,嗖的一下就是一发弹药飞上天,接着又是下一发塞进导向管。嗖嗖嗖的火箭不断腾空而起,天空上的烟雾轨迹变得浓烈而密集,一会的功夫就遮蔽了大半个天空。等着半个基数打完,便是三分钟内一口气朝敌人的营地倾泻了三百六十发火箭弹。飞升的火箭在天空上微微自旋,飞行两千多米的距离后一头扎下。高鸿中原本都从躲避的胸墙后站出来,准备表现一下自己的英勇无畏。可当看到那遮天蔽日的火箭朝他呼啸而来,他顿时又吓的朝胸墙后退缩。这一次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怒意从虚空中跨越而来,冲击他的大脑——临阵后退者,死!啊……!高鸿中抱着脑袋惨叫了一声,不得不站出来指挥自己的部下。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沈阳,正端坐高堂批阅奏折的努尔哈赤也是满脸怒意,他一手握拳重重砸在桌面上。桦木打造的桌案当即碎裂,陪侍在一旁的几个奴才无声倒下,当场毙命。这位‘教皇’陛下就觉着脑子里多了些混乱的情绪,搅的他不得安宁。他脑子里不断闪过一张张无序的乱战场面,原本平静的心情便瞬间暴怒。他不知道这场景到底发生在什么地方,却下意识的就在脑海里大喊了一声。整个女真洗脑教的信徒都听到了教皇发来的‘谕令’,大部分人都莫名其妙。在山海关外的高鸿中却知道这是在说自己,他强忍不适站出来对手下大骂道:“慌什么,先躲到胸墙后,快躲到胸墙后。”天空上的火箭弹不断俯冲,爆炸,散开火团,飘落地面,引发一个个火点。三百六十发的数量可比刚刚多了一个数量级,爆开的火点瞬间铺满了小半个营地。火点稀疏时,营地内的兵卒还可以有地方躲避,可这次密集的火点落下,兵卒们抬头看天就真是无处可躲。一发火箭弹可以炸开至少五十个以上的的火点,三百六十发便是上万个火点在噼里啪啦的落下。落在地面的火点散发刺鼻而浓烈的毒烟;落在帐篷和车辆上的火点则会迅速燃烧;落在人员和马匹上的火点则会引发巨大的混乱;“灭火,灭火!”高鸿中一看光躲着压根不是个事,他连忙揪着几个一同躲避的将官出来组织兵卒灭火。一团燃烧的布条正好啪的落在他面前,他吓一跳后下意识的就拿脚去踩。可踩了几下不但没灭火,他的鞋底反而烧着了。“哎呦呦……。”感觉脚底被烧的疼痛难忍,高鸿中方才知道这火团不好灭。他哇哇大叫的将官靴脱下,脚底板都被烫的通红似乎要起水泡,又对身边的人喊道:“这火有古怪,别去踩,用土埋。”突如其来的‘天火’让‘天佑’军的营地有小半陷入混乱。萨满神父靠着信仰之力不断驱赶兵卒奴才去灭火,虽然他们能把人都强行动员起来,却没办法立刻教会兵卒如何正确的灭火——知识不够用啊!这火根本没办法随随便便踩灭。用水泼都不行,它还能继续燃烧。必须要用土埋。可这天寒地冻的,挖土可不容易。再加上营地内有不少易燃物被点着了,火势在北风吹袭下瞬间扩大。带毒性的浓烟被吹的到处都是,下风头的兵卒不但灭不了火,他们自己都不得不逃跑。当逃跑的人一多,连萨满神父都控制不住。混乱的情绪瞬间呈数量级的提升,远在沈阳的努尔哈赤不但发怒了,很快连脸皮也红了。其表情瞬间变得极其扭曲。努尔哈赤吸收了数百万信徒提供的精神力量,他没办法分辨是其中那一部分出现了混乱。他凭借自己的修为强行催动灵力,在脑海中气急败坏大声喊道:“把那些奴才控制住。控制不住的就杀掉,快杀掉。别让他们乱喊乱叫,快让他们闭嘴。”教皇的威势通过虚空传遍四方,整个辽东的信徒都在瑟瑟发抖。沈阳的一个角落,起居简朴的艾儒略正在祷告。他忽然身体一震,缓缓抬头看向怀抱圣婴的圣母像,口中的低语道;“天上的父,请警告这迷途的罪人。他试图窃取属于您的荣耀,他必遭反噬。”努尔哈赤的咆哮在虚空中传来,让高鸿中痛苦不已。他不得不对自己的亲卫喊道:“快去把那些乱我军心之人杀掉,那些乱喊乱叫的,一个不留。”督战的亲卫如狼似虎的冲了出去,对营地任何不听号令的兵卒都立刻格杀。如此残暴的行动倒是立竿见影,杀了数百人之后,远在沈阳的努尔哈赤感觉好多了。而在海面上,打了半个基数打完的两艘运输驳船就停止了射击。炮兵观察员在一根特意竖起的桅杆上放下望远镜,对底下的炮兵摇头喊道:“看不清,对面的营地里全是烟。我们可以靠近点再打下一波。”从山海关出来的‘革命军’部队正在快速向高鸿中部的营地靠近,海面上运输船队搭载的一个旅也正在放下简易栈桥,准备释放部队。扁毛在到处飞行,从空中监控战场。它时不时会落在周青峰肩膀汇报情况,“海运的船只需要一天时间才能把一个旅释放完。”“命令高大牛,一天内牢牢吸引住敌人的注意力。命令海上火箭炮兵不断打击敌人营地,阻止其构建有效防御。”周青峰在山海关的城墙上放下望远镜,冷面说道:“等十一旅上岸,明天发起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