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针灸已完。”黎子何抽回银针,放入针排,跪下禀报。
云晋言的语气很随意,却透着毋庸置疑的肯定,黎子何未料到如此顺利,仍是立马反应过来,重重磕头道:“谢皇上恩典!”
黎子何快速回到太医院,只觉得这几日过得匆匆忙忙,很多情况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事情便一件接着一件,来得让人措手不及,倘若知道妍姚二妃这么快便会斗起来,她也不会急着给云晋言下毒了,如今这么多事情撞在一起,他会不会已经有所怀疑?又或者,他自己心中有底,放任二妃互斗,到头来两败俱伤,他损失的也不过是两个孩子,呵,一个都可以不要了,多两个又有何妨?
众人眼光皆在二妃和小橘身上,只有黎子何,分明看到魏公公朝拉着小橘的两个公公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好似是被小橘牵制住,动作慢了下来。
话刚落音,便听到守在宫外的魏公公急声道:“禀皇上,妍妃娘娘与姚妃娘娘在桃夭殿……好像……好像出了些事……”
冯宗英的眼神闪了闪,要直接说他也不知道吧,觉得太丢人了,要实话实说吧,冯宗英瞪了眼黎子何,就这小子事多,嘟囔道:“那事无需你多管,先顾好给皇上解毒再说!”
妍妃嘴角突地浮起一层笑意,向云晋言磕头道:“皇上,臣妾想亲自向姚妃娘娘请罪。”
“小橘该死小橘该死!请皇上定罪!小橘万死不辞!”小橘的额头早已磕出鲜血,仍是不停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姚妃,果真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姚儿,若真如妍妃所言,她居然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手,这个女人当真可怕,可是姚妃狠得下心,妍妃也不会比她弱,牺牲小橘是必然,至于是否愿意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倒打一耙,便由她自己选了。
“刚刚小橘还说是自己下药,如今又矢口否认,怎么,都来糊弄朕?”云晋言眼神一凛,厉声道。
黎子何刚一出声,云晋言的身子便松下来,好似还轻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黎子何,目光闪烁,又好似极其仔细,最终闭上眼,不再动弹。
“娘娘说得是。”黎子何垂首随声附和。
“小橘一时糊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橘浑身发抖,一边连连磕头,一边嘶声哽咽道。
桃夭殿一向热闹,而今日更甚,一向低调的妍妃,今日带足了太监宫女,殿外左右两排站得整整齐齐,殿内则皆是姚妃身边的人,众人听到魏公公的唱到声,皆是一颤,跪下行礼,山呼万岁。
冯宗英怀疑地瞥了他一眼,若非李御医私自带沈墨进宫,他可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他入太医院,如今更是转眼不见人影,当他这个院史不存在的?
黎子何连忙起身,合上书,躬身道:“那子何先过去了。”
闻言,云晋言面色一冷,对着黎子何道:“跟朕来。”
黎子何暗自诧异,妍妃动作如此之快?而且,云晋言看似随口让她跟去的一个行为,实在是耐人寻味,他是早就料到那里的一场争斗,会用到御医吧?否则怎会第一时间想到让自己跟上……
姚妃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未施粉黛,反倒比往常多了几分清丽,欲要下床行礼,云晋言几个跨步上前扶住她道:“爱妃免礼。”
云晋言压抑住心中怪异的情愫,闭眼之后的漆黑使得时间突然漫长起来,身体的各种感知也更加敏锐,以前从未留意过的龙涎香飘在鼻端,裸|露的后背不时一抹凉气掠过,银针行过之处,若有似无的酥麻感,好似带走淤积体内多日的疲累,安静恬淡的空气和身后人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没由来的觉得舒适惬意。
殿内已经被人清扫干净,茶具也焕然一新,妍妃倒了杯茶,捧在手里轻转茶杯,一边看着黎子何笑道:“又让黎医童见笑了。你刚刚说,想到解决之法了?”
黎子何放下药箱,拿出针排,仍是用双手轻压穴位,比起上次顺手许多,只是云晋言跟上次比起来倒有些异常了,明显绷紧了身子,不太放松,背上细密的水珠,不知是水是汗,黎子何开口道:“请皇上放松一些,此次定不会有意外。”
云晋言扶姚妃靠在床榻上,颔首示意她过来。
“万死?居然胆大到要我儿的性命,是你一条贱命可以填的?斩了你满门都不够给我儿作陪!”云晋言搂住姚妃,对着小橘狠声道。
妍妃一听便来了兴致,双眸闪亮,笑道:“黎医童有何妙计?”
“拖下去。相关人等,一个不留。”云晋言看都不看一眼,淡淡道。
黎子何颔首,恭声道:“既然娘娘说把子何当做自己人,子何也便不拐弯抹角了,子何以为,娘娘也想到了解决之法。”
“你那个师父,去哪里了?”冯宗英突然想到沈墨,虽说还未正式授予御医一职,这皇宫也不是他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吧。
“娘娘认为,姚妃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谁下的手?”黎子何直接问道,她猜不出有谁,不代表妍妃也猜不出。
同样的水汽氤氲,同样的暖雾四溢,也同样的冷漠疏离,黎子何看到内间水池里上浮的粟容花瓣,经过热水浸泡,一瓣瓣舒展开来,吸足了水分,恢复几分娇嫩,再回头看下身上身趴在榻上的云晋言,被粟容花种这么折磨一番,浑身消瘦不少,精神也比往日差了几分,看人的眼神倒是更加凌厉。
“姚妃娘娘的病……子何有些不解……”黎子何犹疑地开口,故作不解道:“上次娘娘诊喜脉时曾让子何探过脉,除了身子有孕,子何并未探出其他异常,可那日娘娘的状况又好似极不正常,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黎子何来到冯宗英的书房,又见他看着医书发呆,咳嗽了两声,道:“大人,子何有事请教。”
姚妃脸上恢复了些生气,眉梢带笑,轻声道:“你站起来便是。”
黎子何颔首,拿了本书坐下翻看,冯爷爷果然知道姚妃的病因,怕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至于云晋言,那日过后便没再唤她解毒,许是身体已经大好,便未放在心上了。
“呵呵,我还是那句话,黎医童果然聪颖。”妍妃微微一笑,好似春日里含苞欲放的小花,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