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繁华,人群熙攘——
“抱歉,本店概不接纳不知名人士的笔墨,阁下去找别家吧。”
陈三郎整一整衣衫,昂然出门:心裏腹诽一句:不识货的家伙!
……
“你觉得你写得可以……嘿,我才是老板呢,我觉得不可以,客人觉得不可以,那就是不可以……”
陈三郎忍住被鄙视的愤慨,继续下一家。
……
“不用给我看,如果天天来一群人拿着笔墨给我看,我这双眼睛还要不要?出去出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陈三郎灰溜溜离开。
……
“你这样的书生我见得多了,会写点字,就觉得自己是个书法家。总以为怀才不遇,总觉得给你一个机会,你就能如何如何。如果你真得这么有自信,这么有把握,何不在街边摆张书桌,即席挥毫,看有没有人买?本老板也是个惜才之人,瞧你有两分天赋。不如这样,这幅《晚晴望亭帖》乃名家‘金桂山客’所作,打个八折,二十三两银子卖给你。你买回去后日夜揣摩,定能大有补益……喂,别走呀,嫌价钱贵,可以再商量……”
陈三郎落荒而逃。
转了三条街道,问了近十家店铺,他只得接受残酷的现实。然而内心始终不甘,一咬牙,真得去买了一张书桌,准备临街开摊。
但到街道上一看,又傻了眼。
南阳府街道数目颇多,但人气旺盛的主要干道,两边琳琅满目,摆满摊子,哪里还有插足之地?
陈三郎背着桌子到处找地方,走了老远的路,好不容易看到一小块空地,心中一喜,正要过去,就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非常敏捷地冲到前头,往空地一滚,睡在那儿,随即摸出一口破碗摆在地上,手持一根竹棍敲着破碗:“好心嘞,福心嘞,施舍一文钱嘞……”
眼勾勾盯着陈三郎,非要盯到这书生掏钱为止。
“什么世道,抢我摊儿还要我给钱!”
陈三郎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背起桌子继续寻觅。
桌子不算太重,但以他的身子骨走了这么长的路也是极为吃力。不多久就喘起粗气,汗流浃背。
一刻钟后,终于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巷道口寻着个地方,放下桌子。稍作休息,开始摆上文房四宝。
陈三郎摩拳擦掌,顾盼自雄:据说本朝太祖圣上出身卑微,少年时期生活艰难,靠编织草鞋卖鞋为生。从一个鞋摊到打下一个天下,只不过用了三十年时间而已。
既然太祖的基业能从一个鞋摊起步,他陈三郎的锦绣前程从一个字摊开始,相比起来,起点已经高了一个层次。
将家当摆放得井井有条,万事俱备,就差客人光顾了。
“嗯,谁准许你在这儿摆摊的?”
来的不是客人,而是一位满脸肥肉的衙役——这个世界的衙役身兼数职,巡逻、戒衞、抓捕、工商等等。
陈三郎有点心虚:“衙差大哥,这裏不能摆摊吗?”
衙差一手把握腰间佩刀,气势威猛:“也不是不能,不过要交摊位费,每天二十文,包月五百文。”
一只肥手伸到陈三郎眼前:“省事点,交够一个月的吧。”
陈三郎眼睛睁大,支支吾吾道:“小生生意还没开张,没钱,可否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