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哥舒抬头一看,忽而见到一人凭栏而观,颇为特别。这人年约四旬,中等身材,面皮白净,留着短须。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虽然旧却干净;背部斜挂一个长条包袱,露出一截古铜色的刀柄,看样子,多为漂泊江湖的武者。其现在正手持一坛酒,不时喝着,状甚豪迈。
元哥舒微一沉吟,走过去,拱手道:“这位壮士请了,有酒无肴,不如移步过来,咱们同桌共饮一杯如何?”
那中年人瞥他一眼:“你要请我喝酒?”
元哥舒笑容如春风:“一顿酒而已,何足挂齿,能与壮士结识,就是缘分。”
中年人哈哈一笑:“这么说来,阁下想招揽我了?”
倒是个明白人,元哥舒也不再遮掩:“正是。”
中年人凝视他一眼,突然摇摇头:“可惜,你不是英雄。”
此言一出,元哥舒不禁色变,后面侍衞听见,无不勃然,大手纷纷按到腰间刀柄上,只等一声令下,便出刀斩杀这狂妄无礼之徒。
元哥舒面色难看,勉强一笑:“阁下所言,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中年人一耸肩:“没有什么意思,实话实说罢了。”
“哼,你似乎对天下英雄有了解,不妨和我说一说,何谓英雄?”
中年人指着阴沉的天空,远处波涛翻腾,忽道:“你知龙君否?”
元哥舒冷然回答:“龙君之名,谁人不知?”
“你怕龙君否?”
中年人又问。
元哥舒一怔,一时间竟无言以对:龙君乃万妖之首,统治洞庭湖千百年,自成一地,历朝历代,圣上登基,都会祭拜洞庭,以表敬意。不但敬,也存在着“畏”的成分在。
现在这来历不明的中年人竟在洞庭湖畔,大声问元哥舒怕不怕龙君,这个问题简直愚蠢,愚蠢到无知的地步。
元哥舒神态冰冷:“阁下莫非喝酒喝多了,发酒疯?口出无状,敢对龙君无礼,罪该万死。”
话音刚落,他身后两名侍衞立刻拔刀出鞘,疾斩而去。
这些侍衞,都是从虎威衞里选拔而出的精悍之士,勇不畏死,力量惊人,绝不亚于所谓的武林高手。
两道刀光,真是快速如电,毫无花哨的架子,只求一刀致命。
中年人哈哈一笑,一口酒水喷出,如同一道水龙,啪的一下,两名侍衞手中长刀竟把捏不住,掉落在地。
元哥舒面色大变,急忙退后。剩余的侍衞怒吼着,利刃出鞘,围攻上来。
中年人毫无惧色,指手画脚,轻描淡写,所有冲上来的侍衞都被他打倒在地,几无抗争之力。
元哥舒脸有骇色:这是什么人物?武功如此了得,他要是想杀自己,岂不如探囊取物?
中年人目光睥睨,指着他笑道:“借祖荫谋私利,干大事而惜命,犹如冢中枯骨,非英雄也。”
像是在教训一个小孩子般,说罢,大踏步扬长而去。
元哥舒面色一时青一时白,然后又转红,却是血气涌上来,愤恨难当。他乃千金之子,出入受人敬拜,如何受过这等屈辱?
过不多久,正阳道长闻讯赶来,询问事情过程,听完,作声不得。
元哥舒问:“道父,这人是甚来路?”
正阳道长叹了口气:“江湖藏龙卧虎,多有高手出没,我也是不知。”
元哥舒恨声道:“此人出言无状,竟敢妄论英雄,又冒犯龙君,真是罪大恶极,该诛!”
正阳道长想了想,宽慰道:“少主,九月将至,稍安勿躁,不与这等狂徒一般见识。当前风云聚会,天机莫测,你应该带莫轩意在身边,以防不测。”
莫轩意,便是前天招徕到的一名能士,武功极高,善使一柄长枪,有万夫莫当之勇。
元哥舒对其颇为看重,视作未来将帅之才。
点点头,命人去请莫轩意来。被中年人这么一闹,什么心思都没了:“计算时日,今天是乡试收官之日了呀。”
正阳道长咧嘴一笑:“很快,第三头猪也要养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