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道长回到院落的时候,身上落满了雪。一名汉子开门接他进来,慌忙帮其脱掉披风和斗笠,弄掉上面的雪。
“宋刚,吩咐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汉子恭谨回答:“已妥当,都放在后院当中了。”
“办得不错。”
道士淡淡地赞了一句。
汉子心中大喜过望,他是元家麾下鹰羽营的一名眼线,被安排在京城做事久矣。在天子脚下做钉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稍不留神注意,就人头落地。他最为期盼的便是将正阳道长服侍好了,立下功劳后,能调回扬州去。
正阳道长穿过前厅,进入后院,将摆放在那里的一个大包袱提起,再拐入侧院。
这小院子中种着数丛竹子,摆着十多堆石头,看上去有些芜乱,实则裏面布置成一个阵法,不懂门径的陷进去,转到死都转不出来。
正阳道长闲庭信步,七弯八拐,眼前豁然开朗,已来到一个亭子内。亭中摆放石案,铺着蒲团。
他站在石案前,将那大包袱打开,拿出一件件的事物。
这些事物零碎而古怪,有黑狗血、有黑糯米、有一个猪头、有一瓶泛黄色的液体,另外还有七八种难以叫得出名字的东西。
诸多东西摆上石案,显然遵循着某些次序,并非杂乱无章,随便安放的。
一一摆好,正阳道长往袖间一掏,掏出三枚长钉。每一枚,足有四寸余长,黑黝黝的,尖端处泛出寒芒;钉子之后,又拿出一个人形木偶,身上穿着特制的小衣衫,面目描绘得栩栩如生,正与陈三郎有八九分相似的模样。
最后,他从身上拿出的是一张符咒,以及一柄桃木剑。
符咒长达一尺,被画在一张皮革上,皮革泛黄,竟是人皮。
弄完这些,张口猛地一吹。
嗤!
原本石案上一口香炉内插着的三根檀香,无火自燃,发出淡淡的烟气,袅绕不散。
道士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嘴裏喃喃说了些话,却含糊不清,无从分辨。
从今天起,他将不再离开,而是一直会坐在此处等待。
等待秘法施展的最佳日子!
那一天,不会等太久。
……
二月,北方的长安还有雪;而在南方泾县,春风吹拂大地,已吹绿了高山和河流。
开春季节,耕种的大好时光,野外一片忙碌。
河神庙一带的大片水田开始翻土灌水了,十多条健壮耕牛在人们的驭使之下,“哞哞”地叫着,拉着犁具干活。
这些耕牛是在周何之的主持之下,花费高价购买来的,母多公少。这样能通过交配,生下牛犊子来。
在农业社会里头,耕牛十分昂贵。某些时期,宰杀耕牛甚至属于犯罪的行为,会被抓捕坐牢。
为了买到这些牛,周何之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现在,他站在坡地上,看着这一幅农忙景象,不由露出一抹笑容:各种事宜已渐渐上了正轨,蒸蒸向上,等陈三郎从京城归来,他老周也算不辱使命。
忽而将视线放到后面的山林处,见一座道观拔地而起,非常显眼。
“逍遥观!”
这是根据逍遥富道要求所建立起来的一座道观。
道士要求不少,指手画脚的,根据设计蓝图,周何之计算了下,发现造价不菲。当其时他心裏暗暗叫苦,很是头疼。钱粮本就捉襟见肘,不甚够用,再用这一笔银子建造道观,那么其他几项事务都得停滞住,没钱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