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长安,与往常有些不同。因为今天,是会试放榜的大日子。
金榜题名,举国皆闻,也有着普天同庆的意思。
在城中,关于会试放榜的情况,比如说谁谁谁考中了,名次如何等,内城的快马捷报刚报完,很快就有消息传递到外城来,引起无数热议。
城中热闹,一间院落却一如既往的清幽,仿佛与世隔绝。
亭子中,正阳道长盘膝坐在蒲团上,他头发全披散了下来,雪一般白;他的脸上,皱纹深深,如同一刀刀刻上去的,深得狰狞。
他的神情,本就显得狰狞。
“夺气掠命,所谓逆天,就是斩人。不管你有甚奇遇,乃至于气数已成,根深蒂固,但绝对飞不出本道的秘法掌控。先剪除羽翼,再破掉根基。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
这就是正阳道长的安排,之前他写就数封信,全部加急传递了出去,全部出自这样的部署安排。
在他看来,陈三郎肯定有了因缘际遇,故而魂魄世界才会存在那么一卷古书,镇守着泥丸宫。
这一卷书替陈三郎把守命门,同时也必然要吸纳气息。此书不除,掠夺气运就不好实施进行,更难成功。
遇此变故,正阳道长并不自乱阵脚,因为他早有预备——其实也不算预备,而是一种本能的先手安排,加上现实环境存在,根本不怕陈三郎能逃脱了去。
如果说圈猪养肥,秘法是一个小的圈栏,那么扬州元家的强横势力,便是一个大圈栏。即使陈三郎能一时间挣脱小圈栏的束缚限制,但他断然无法冲得开大圈栏形成的囚笼。
故而在泾县,元哥舒授意卢县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陈三郎在河神庙那边捣弄,发展基业。
那一点田地基业,对于元家而言,实在不足一提,顷刻间便能覆灭掉。
正阳道长发回扬州的一封信,就是派遣人手去处理此事。
他已决定提前发动秘法,宰杀肥猪。
本来的计划,是要等陈三郎考过殿试,定最后三甲进士,气数最旺盛的时候,才悍然动手。
但现在,正阳道长发现情况已发生了某些变化,变得有点不受控制,故而提前下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况且,现在的这头猪,明显已经养得极为肥硕,足够成为少主资粮了。
无需继续等待。
只是这一头猪养成了些气候,无法像前面两头那样,施展出秘法即可,要做多些手脚才能顺利下刀。
正阳道长现在做的手脚,第一步为“拔毛”。
所谓“毛”,就是能辅助陈三郎的人事。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家人,以及在泾县发展起来的那一点基业。
只要将这些人事一举歼灭,陈三郎定然会大受打击,出现破绽。
然而光是漏出些破绽,还不足以致命,要想把握更大,那就得实施第二步计划:
第二步,名为“剥皮”。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正阳道长认为许珺就是陈三郎的皮。因为陈三郎命气之所以能产生变化,主要是因为和此女定下名分后,这才形成了改变。
那么,若是将许珺从陈三郎身边剥夺走,简直便是不能承受的打击,心神俱丧,失魂落魄,到那时,秘法发动,再无任何抵抗的能力。
拔毛剥皮,骨肉分离,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