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身形如鬼魅,一手挂佛珠,一手托铜钵,忽然在这遍地灰烬的山上出现,微微一笑,张口要陈三郎皈依,说不出的古怪。
陈三郎却一点不觉得奇怪,记得在扬州,在山色塔相遇,这净空和尚便阴魂不散地跟着,不断使着法子要让他遁入空门。甚至不惜使出了佛门神通,不过那时候陈三郎梦中无佛,不放屠刀,致使老和尚失败而归。
再后来,陈三郎离开了扬州。不曾想如今在泾县,净空竟然冒了出来。
陈三郎知道这和尚法力高深,看着貌不惊人,实则有着非同一般的本领,极为难缠。
许珺娇叱道:“你这老和尚,说甚疯癫话?”
真是不能忍,居然敢叫自家男人去出家,陈三郎要真是剃掉三千烦恼丝,那她不得“守活寡”?
老和尚看着许珺,不禁赞道:“名器内藏,百媚自生,好一副颠倒众生的色相!”
许珺面皮有点臊红:“胡说八道!”
揉身上去,锋芒掠闪。
净空灰袍飘飘,许珺根本挨不着身。
此时蟹和已将陈三郎放下,只是心中打鼓,他看着老和尚,便如同看着天敌,骨子里发憷。
相比道家,释家更喜欢“降妖除魔”,把些妖魔降服了去,收为护法,而或童子之类,甚至为坐骑。说白了,其实和奴隶差不多。一些命运悲惨的,还会被阉掉,简直痛不欲生。
蟹和是明眼人,自然知道老和尚法力不可测,绝非好惹的主。
这时候,后面带着面具的贼首快步赶到,见到老和尚也是怔住。
老和尚忽而呵呵一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相无我,一切皆空。”宽大僧袖挥舞,鼓荡起一股大风,身影端是快疾如闪电,下一刻,掠到陈三郎身边,枯瘦五指一伸,便将陈三郎拿住。
见他抓公子,蟹和什么都顾不上了,双股叉拼了命地叉去。
“小小妖物,也敢逞凶!”
老和尚猛地冲他一喝,口绽春雷。
蟹和眼中,就见着一尊怒目金刚的法相,威猛无俦,金光灿烂。他心胆俱丧,赶紧几个驴打滚逃开了去。
净空并未下杀手,也不知道是慈悲为怀呢,还是担心杀了他们,会让陈三郎心中种下怨恨的种子。其一把提着陈三郎,迈开大步,轻飘飘地便往山下掠去。
“三郎!”
“公子!”
许珺和蟹和两个赶紧追赶,只是哪里追得上?
“留下人来!”
贼首手中长枪呼啸掷去,犹若贯日长虹。然而这去势汹汹的长枪,堪堪抵达老和尚后背,就被一层无形的力量阻挡,很不甘心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最后软绵绵掉落在地。
“可恶!”
贼首狠狠一跺脚,他们的任务是来杀陈三郎,可陈三郎被老和尚掳去,便等于任务失败了。
这样的话,如何回扬州复命?
另一边,许珺与蟹和还在飞快追着,但追出数里地后,前面空荡荡,已失去目标。
蟹和喃喃道:“不得了不得了,得立刻回去禀告小公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