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连绵,中军大帐,李恒威率领众将接令。
这一道号令来得极快,却是动用了金玉雕,从空中来。此鸟一向珍奇,豢养于大内,等闲不会飞。也只有当下的时局,内阁才会动用金玉雕来传递指令,若走地面,即使驿站快马,换人换马,日夜兼程,从京城来到这边也得好些时日才行。
宣读指令的是监军曹子图。
他早已上书弹劾李恒威假传圣旨之事,但计算起来,那封奏章只怕还没有到京城。
“即日起,镇国大将军当亲率大军入雍州,追击石破军,务必横扫叛逆,收复雍、蛮二地……”
曹子图独特的声音在账内回荡着,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意。因为大捷后,他曾提议要李恒威拔营,全军追杀。只是李恒威并未采纳,仅派遣部将蒋震追击,这结果让曹子图甚为不爽。
现在好了,内阁的指令下来,与他曹某人不谋而合,也就表明他是对的,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第二,新科状元、泾县县令陈道远擅离管辖之地,逃亡雍州,着大将军入境后,将其拿下,押送返京,听候审讯……”
曹子图当然知道陈道远何许人也,想当年,此子入京考会试,名声尚且不显,但在金銮殿上,皇帝钦命,三元及第,金榜题名,一下子名动京城,无数人都以为他将会有一个锦绣前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却没想到,皇帝又下旨意,把他打发到泾县当县令去了,这一出,让众人大跌眼镜。
外放为官,绝不是状元郎的正常待遇,历朝历代,一甲进士都是直接进翰林院去,养得几年,只要不出差错,很快会得到重用。相比之下,当个区区七品县令,简直是下放到基层了,更何况,还是回到扬州去当官,简直是架在火上烧。
没有人知道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也无人敢问。对于陈道远的境况,有幸灾乐祸者,有感怀叹息者,也有疑惑不解者……
但陈道远的前程,终是因此而毁。
对于朝野舆论风向,曹子图多少有所了解,当陈道远被押送回京,只怕不可能再活着离开。
不过也罢,也就是个略有些才华的读书人,这样的人,王朝并不少见,譬如流星,一闪即墨。
读完指令,曹子图把帛布交给李恒威,淡然道:“大将军,下令拔营吧。”
李恒威缓缓道:“收复雍州,蒋震足矣。”
曹子图眉毛一挑,喝道:“你敢抗令?”
李恒威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曹子图笑声尖厉,指着李恒威:“李恒威,你拥兵自重,逗留在此,难道你也想造反?”
此话一出,满营皆惊,气氛都不禁有些窒息。
李恒威望着曹子图,一字字道:“曹监军,此话岂是轻易能说的?”
曹子图嗤嗤冷笑:“我只问你,听不听令?”
李恒威默然不语,忽然叹息一声,接过帛布:“李恒威接令。”
说出这句话后,整个人像老了许多,意兴萧索,似乎连背,都有些驼了下去。
……
“公子,陆家曾派人到武平县,要陆清远回去。”
今日,连绵数天的秋雨终于停歇,阴云消散,阳光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