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慎之又慎地低下头,在沈让耳侧落下软绵绵的亲吻,毫不避讳满屋子里医护人员的目光,一边轻轻用鼻尖蹭着,一边平息着自己不规律的呼吸。他一口衔住沈让的耳垂,甚至用齿尖啃了啃,才在严冬无语的眼神里,依依不舍地重新躺下。
“让让,欢迎回来。”
沉睡已久的向导状况并不算好,他除了刚醒来时开口回答了一句名字之后,两天再没开过口。醒着的时候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有时会主动扭头找游子龙,看到自家哨兵之后就安安心心接着发呆。医生护士和他说话,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仍旧紧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头。偏是游子龙很高兴,他不厌其烦地问沈让,“让让,认得我吗?”沈让会安安静静看着他,有时眼神微微闪一下,他就欢天喜地地说,“让让这是说认得!”
天知道他到底怎么和沈让交流的。
三天过去,游子龙已经憋得满房间溜达,沈让却还不大能坐起来。长久的卧床和绵延疾病使得他的直立型低血压比先前任何时段都要更严重,床头抬到四十度,血压就从一百骤降到七十多,医生给药也不见好转,游子龙却也笑眯眯说慢慢来,尔后把床调回去中凹卧位,盘腿坐在床尾,从头到脚给自家向导按摩活动,也不知是哪儿学来的手法,沿着肌肉的解剖结构一路揉上去,又托着瘫软的肢体把关节活动开。
“让让,你看,我揉这儿,你这一块肌肉会自己抽抽。”
他的手按在沈让右腿膝盖上头一点,沈让左腿架在两层枕头上,向外侧屈膝,穿着宽松的睡裤,脚上还套了个咖啡色和白色相间的毛绒猫爪袜,把白色的防血栓弹力袜挡得严严实实。右腿搭在游子龙盘腿的膝盖上,小腿和脚露着,皮肤在按摩后微微发红,因为下肢肌肉萎缩瘦削,裤腿卷到膝上依旧分外宽松,丝毫没有紧绷的感觉。
再往上,是胖乎乎的纸尿裤,被薄薄的被子一角掩着,沈让双手放在小腹上头一点,掌心向上,指尖蜷屈,手掌却摊平了压在被子上。左手软些,像个猫垫垫,右手不知怎么的肌肉有些僵硬,拇指紧贴着食指,食指和中指有些僵硬地向手背方向发着力。小火龙瞧见,伸手给他揉了两下,特顺手地拎起来亲了一口。
沈让往后缩了一下前臂,他手腕无力,手掌下垂,手指便自然伸展开,只剩指尖还微屈着,那姿态绝称不上好看,是他往日从不肯在人间展露的丑态。游子龙又俯身追上去在他手背亲了一口,“今天胳膊缩得更有劲了!”
他话音才落,就感觉到沈让用大鱼际攘了一下他的下巴。
游子龙近乎惊喜地抬起脸,正对上沈让微微抿着唇眯着眼的表情,远不及平时生动,却当真的有了表情。他连忙凑上去又是一口,亲得“啵唧”作响,还恬不知耻地追了一句,“让让打我!让让快打我!”
沈让的右手一推,手腕顶着他的侧脸,手掌向手背方向弯过去,指尖也跟着颤了颤。
“臭不要脸。”他张口,随后就是嘶声咳嗽,带着轻微的痰鸣音。卧床患者的通病,坠积性肺炎,他没逃过一劫,却借着与哨兵结合得来的体能熬过来,连输氧管都取了,只不太会咳嗽,每天用着止咳化痰的雾化。游子龙握着他的手帮他一起举着雾化面罩,在旁边一次念叨,“用鼻子吸气,吸气——慢慢来——呼气——”
他把沈让当三岁孩子似的仔细哄着,却又偏偏做什么都要问过他的意思。给他换掉医院长袍穿上普通的睡衣,给他用睡裤和袜子遮掩住怪异丑陋的防血栓弹力袜,手把手让他自己半躺着捧着杯子扶着吸管喝水,哪怕用着鼻饲管,也每顿都问他想吃什么。
游子龙从没有把沈让定义为残疾人、病人、或者精神失常的向导,所以当他听到沈让张口骂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再骂一句?谁臭不要脸?”他咧开嘴,把沈让骨瘦嶙峋的手捧到自己脸颊旁边按着。
“你。”沈让反应迟钝,说话也慢吞吞的,像是正在适应自己的声带,一字一句地努力吐字清晰,“小火龙。”他垂下眼神,嘴边却似乎带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不再是先前那种要把手抽回来不快,卧蚕微微隆起微不可见的弧度。
“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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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节奏比较快,感觉自己不考虑之前写了多少字,写起来会比较轻松。想得太多的时候写文就觉得背了沉重的担子。什么都不想,快乐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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