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副驾驶冷不丁冒出个声音，游子龙吓了一跳，扭头就看见沈让皱着眉，似乎有些难受。他没听明白沈让说什么，只下意识去哄，“让让醒啦？怎么这个表情？哪儿不舒服？”

沈让皱眉闭眼，偏了一下头。

“北……”他艰涩地组织语言，游子龙心里头“咯噔”一下，心说千万别。上一回提到自己要去北舟城，沈让就憋着气要和他秋后算账，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这会儿别是听见他和风宁说话了，又想起来这一茬。可说了，怕什么来什么，沈让慢吞吞张口，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舟——”

他脑袋里都是混乱的，只情绪先一步到达，游子龙没敢等他往下说，赶紧出言打断，“让让说什么？诶，对了，一会儿咱们就到医院了，让让想吃点什么？要不要喝杯热可可？回去咱们就吃午饭，你先睡会儿还没到呢……”

沈让注意力不集中，很容易被他茬过去。这会儿却非常固执地皱着眉头，几次想开口都被游子龙盖过，他说话气息不足，声音小，根本抢不过话头，只能等着。两三次以后，烦了，狠狠把脸扭开表达不满，连带着手臂也颤抖了几下。他身体不方便动作，也喊不出来话，想说什么做什么全都靠游子龙照顾，游子龙不想他说，他真没什么办法。

游子龙感受到自己向导的情绪，脸色一白。

完了，真生气了。

两人沉默了几秒，沈让偏过头不愿意再说话。游子龙提心吊胆地用眼角瞟他，如果不是这会在开车，一准已经跪下了。现在只能在脑海里过了一转儿说辞，原地认错，“我错了！

“小火龙知道错了！长官，让让，让让长官，让让宝贝——你大人大量别和小火龙计较好不好？你是不是不想让小火龙去北舟城？是不是舍不得小火龙，希望小火龙在你身边？”

沈让憋了一会儿，小声“嗯”了一声，大概因为声音低，还听着有点委屈。

游子龙松了口气，相比长官发脾气，他更怕长官不理人。他又从眼角瞄了一眼沈让，“小火龙在呢，小火龙和让让都领证了，不会走的。小火龙只是要给让让买好东西，到时候让让身体才能好起来，才能和小火龙活到九百九十九啊——”

沈让没吭声，游子龙再看他，却发现这人又睡着了，脸颊红红的，比平时有血色。

这一觉就睡到了医院。游子龙把车子停下去抱他，他迷糊地凑上去蹭蹭，侧脸蹭在心上人的下颌骨。游子龙被他这黏人猫儿似的行径可爱了一脸，悄咪咪问他，“让让？”他听见自己的名字，睁了一下眼，见着自家哨兵，露出个发自肺腑的温柔笑意，然后安安稳稳继续睡。

好么，忘了。

游子龙哭笑不得，亏他还担心了一路。他把怀里人往怀里搂了搂，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味，除了失禁的异味，似乎还有什么熟悉好闻的味道特别浓。但他毕竟不是经过训练的狗，能注意到气味细节，但没法辨别出这到底是什么。

北舟城第四军区派来的大夫果真等在医疗部，正在护士站坐着泡咖啡，看着游子龙就这么把沈让抱上来，一脸三观尽毁的震惊，烧水壶一直这么倾斜着，直到滚烫的开水从桌子上流到裤子上，他才猛地一惊，赶紧蹦起来。

游子龙听到动静，生怕这动静把沈让吓着引起痉挛，下意识朝着一回头，“嘘。”

好家伙，就这一转头的功夫，他也懵了。这人他居然认识，是北舟城第四军区的，的确是个大夫没错，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人。

江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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