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缓缓点头，她是妇人，很多事情这爷俩也不会告诉她，只能道：“这天这么冷，可别让你爹冻着了。”

张华民道：“儿已让下人去搬炭火，很快这里就会暖起来，娘不要担忧。”

一老一少坐在院子内的石桌旁，石凳被垫上了一层厚厚的兽皮，兽皮被炭火烤过，非但不冷还传来暖和的温度。

张华民轻声道：“父亲，您在担忧吗？”

张启河轻轻一叹，轻声道：“其他人都可以退，但是我们张家，已退无可退。”

张华民道：“所以父亲在担忧？”

张启河想了想，最终还是默默点头。

张华民突然间道：“父亲，我们真的无可退吗？只因为您的外甥是以前太子？”

张启河不回答，这问题也不用回答。

张华民也没有指望自己的父亲回答，随后道：“父亲，可你有没有觉得……”

说到这里，张华民压低了声音，低声道：“当朝的那位，也没有让仁儿接替王位的想法。”

张启河的身子微微一僵，很是意外地看了儿子一眼，沉声喝道：“这是谁跟你说的话？此话当诛。”

张华民撇撇嘴，道：“您当真以为孩儿也跟二哥一样，是一介武夫吗？孩儿并不傻。”

张启河很是意外地看了张华民一眼，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想到这一点。

张华民看到父亲的表情，低声道：“父亲也想到了这一点，不是吗？而之前，父亲一直为仁儿的太子之位考虑。因为父亲没有退路，一旦仁儿不能登基，那么我们张家和仁儿，都将粉身碎骨。

所以父亲即便知道改变那结果很难，但是也一直努力着……”

张启河突然间长长地一叹，吐出一口白气，呢喃道：“你倒是真的长大了，比你二哥懂事。”

张华民突然间道：“既然父亲明知道自己身在局中，当下有如此绝佳的机会出局，为何还认不清局势呢？”

张启河的身子，猛地一颤。

张华民轻声呢喃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父亲，您平日里智深如渊，但因为身在其中，却一直看不破啊。

皇姐她虽贵为皇后，我们张家也贵为尚书，但仁儿……他一直不被那位所喜。

您没看到吗，仁儿被废的时候，可有一位大臣站出来给我们说话？而父亲那时候也没有说一个字，不正是想着，可以趁机脱离这个怪圈？

但现在，怎么又执着了呢？

父亲，您还是不甘呐……”

“我？不甘？”张启河轻声呢喃，今夜儿子的话，给了他巨大的触动，儿子的形象也给了他巨大的改观。

父子平日里交流不多，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有了这么一份智慧。

他终于肯正视自己的这个儿子了，沉声道：“你觉得，我们张家，该当如何？”

张华民咬牙，沉声喝道：“若是孩儿，定当破釜沉舟，效仿刘开元。”

“放肆！”张启河大怒，猛地掀翻酒桌上的饭菜，厉声喝道，“你这不孝子，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老夫，老夫这就用家法处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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