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咱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王姑娘倒是说说,这是咱们都误会了,还是某人真居心不良呐。”说话的女子立在环肥燕瘦的美人之中,窈窕曼妙,三千青丝绾成缕鹿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红唇间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正是二皇子顾景珣的正室妃子。
太子妃对上其看好戏的双眸,只得忍下胸中那口恶气,不愿这等家族丑事让人笑话,只凝向王雪鸢的眸光好似裹杂了针尖似的,没想到自己觉得乖巧的堂妹竟然是这番心思。
赵文宛冷眼旁观,这出戏是她设计的,当然王雪鸢的配合令人感动,约莫也是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瞧着那瑟瑟发抖的身影,赵文宛心中冷笑,再听着周边悉悉索索的议论声,都是女眷,且身份不一,想必过了今夜这事儿就满城皆知了,王雪鸢的名声是彻底败了。
至于太子妃隐忍不发的态度,赵文宛心中也清楚,王雪鸢的作为于她来说如鲠在喉,却碍于颜面发作不得,只会暗地里追究罢,可惜……赵文宛怎会让她们如愿。
“古有娥皇女英姐妹同嫁帝舜为妻,王姑娘心里头怕是也存了这么点念头,若不是恰好撞见了,说不准还真就成了一桩美事了。”赵文宛凉凉睨着王雪鸢,眸子里可没有一丝好意,“听说太子妃平日里待你可不薄,虽是宗亲,却比亲妹妹还好呢。”
这番话说出了不少在场人不敢言的心声,也不乏看好戏的,等太子妃如何收场,反正赵家与王家恩怨是摆明面儿上的,由赵文宛说出来真真是打脸至极。
“赵文宛你少挑拨离间。”王雪鸢察觉太子妃越来越凉飕飕的视线,忙冲到赵文宛身边,却让宫娥手快拦了下来,脸上扭曲的愤怒,让她彻底失了仪态。
“啧,这就恼羞成怒了,真是难看啊。”
太子妃眼见越发不可收拾,狠狠瞪了一眼颜面尽失的王雪鸢,沉声怒喝道,“闹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么,来人,带王小姐回东宫。”
夜游御花园也因着这一茬冷了气氛,随后几名妃子识相先后借口告退后,其余人也颇是自觉地提些高兴的事儿逗乐,只看出太子妃心不在焉后,也都草草散了。赵文宛和永平公主是最后走的,瞧着太子妃隐忍着神色快步往东宫而去,对于王雪鸢的结局已能预料。
新月如钩,冷白的月光微弱如萤火,点滴在朱红琉璃瓦上,映得皇城喧嚣之外的一角越发的寂寥。东宫,一盏盏鎏金的长信宫灯被风吹得明明灭灭,投射在身着锦绣宫服的女子脸上,缓下了脚步。
三年前,她一朝贵女入宫,那人执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走过红毯铺过的宫道,许她地位,盛宠三载。虽身边侧妃环绕,开枝散叶,他也始终待她如一。只是在得到那般温柔眷宠之后,怎会舍得再分出去,偏偏她连怨言都不能有。
东宫太子妃,日后地位不可比拟,要有容人之量,要担得起后宫之责,那位她唤作姑姑,母仪天下的女子如是说道。
精致妆容闪过一丝扭曲,她处在这荆棘后宫步步惊心,感念着同族情谊,姐妹相待,却不曾想到连自己的姐妹都会背叛。
殿门外,太子妃停驻半晌,眉间郁色渐浓,在宫娥提醒天凉时方醒过神,踏入殿内。
偌大的寝宫里,立着一个金刚手佛陀黄铜暖炉,炉内散着云雾,地龙烧得十分温暖,正跪在暖炉旁的王雪鸢面色苍白,哆哆嗦嗦,反是一额头的冷汗。
太子妃身边最得力的芳菡姑姑带着几名宫娥沉默杵在一旁,瞧见太子妃进门,上前侍候,似是察觉主子心情不善,动作伶俐地不带一声响儿扰主子心烦。
扑面而来的暖意驱散了外头积蓄的寒凉,只脸上的神色依旧冰冷,没有融化迹象。王雪鸢偷偷抬眸瞟了一眼,心中更是忐忑,呐呐唤了声娘娘。
待一双缎面精致的绣鞋停在自己眼前,王雪鸢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嗫喏地辩道,“娘娘莫听信赵文宛污蔑,她一向与我不对付,才故意搬弄是非的,娘娘明鉴啊。”
“你心里当真就没有那么一点想法?”太子妃沉冷的声音幽幽响起,微微俯身,戴着镂空雕花嵌珐琅的金护甲勾起她的下颚,脸上神色不明道,“妹妹真是年轻貌美,我见犹怜呐。”
王雪鸢叫那冰凉触感冻得瑟缩了下,下颚却被紧紧扣住,捏得人生疼,惊恐喊道,“娘娘饶命,雪鸢知错了。”
太子妃一指勾掉了那掉下来的泪珠儿,凤眸中却没一丝同情心软,猛地抬手朝着王雪鸢的脸上掌掴而去,护甲划过细嫩脸蛋儿,沁上了几缕殷虹血丝儿。王雪鸢只觉得脸上一疼,不可置信地摸上右脸,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甲缝隙流淌而出,登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