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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二日,就当赵虞带着牛横、何顺几人在梁城城内闲逛,看看能否找到那帮‘赵氏死士’时,忽然南城门楼响起了叮叮叮的预警声。
『叛军来袭城了?』
心下微微一愣,赵虞立刻带人前往南城门楼。
此时在南城门楼前的空地上,薛敖正负背双手站在墙垛旁,神色冷漠地眺望着城外,待听到身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朝着赵虞点点头,权当打了声招呼。
而赵虞自然不能如此随意,还是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将军。”
“唔。”
薛敖随意地点点头,招招手示意赵虞上前,旋即,只见他朝着城外努了努嘴,神色莫名地说道:“今日,看来叛军是要动真格的了……”
此时赵虞亦将目光投向城外,这一看不要紧,饶是他亦不禁绷紧了面庞。
只见放眼城外,从距离城池约四五里地起,直到遥远的天际,此刻皆停驻着高举‘义师’旗帜的叛军,密密麻麻,恍如蚁潮。
而在这片恍如蚁潮的叛军中,隐约可见有数十、上百架攻城器械。
别看赵虞迄今为止也遇到过不少大场面,但这等数量的敌军,他还真是头一遭遇到。
不多时,李蒙、童彦,以及他二人的部下,连带着赵虞麾下的王庆、秦寔、贾庶、乐贵、刘屠等将领,皆纷纷汇聚于南城门楼前的空地上,一同眺望城外那数量惊人的叛军。
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了震撼之色。
就在众人感到震撼之际,忽然对面叛军中有一名将领模样的人骑着马,带着一队士卒徐徐向城墙靠近,待来到距城一箭之地时停了下来。
赵虞原本还纳闷这个想做什么,却见对方从怀中取出一块布,面朝城墙大声诵读:“晋帝荒淫昏昧,偏信奸邪,不恤国民……”
此人念述的,竟是一篇讨伐檄文。
“呵。”薛敖当即笑出了声,一脸不屑之色说道:“一群鼠辈,还妄图师出有名?”
说着,他沉声喝道:“取我弓来,看我射死那厮。”
不多时,便有一名薛敖的护卫将自家将军的宝弓取来,恭敬递给薛敖。
赵虞转头瞧了一眼,只见薛敖接过的宝弓比较寻常的弓更大,且弓身上雕龙画虎,那木质,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只见在赵虞的注视下,那薛敖微吸一口气,旋即屏息猛地拉开弓弦,将箭矢对准了城外那名声讨晋国的叛军静观。
看他屏息凝神的模样,赵虞心下微微一惊。
他可是知道,薛敖的臂力直追牛横,就连薛敖也要屏息凝神才能拉开的弓,可想而知其劲道。
“中!”
但听薛敖一声沉喝,城外那名骑在马背上的叛军将官应弓弦声而落马,惊得在旁的叛军士卒们赶紧拖着尸体逃回军中。
“好射术!”
李蒙、童彦等人纷纷称赞。
见此,薛敖哈哈大笑,将手中的宝弓递给护卫。
他是得意了,可对面的陈勖那可就不高兴了。
片刻后,待陈勖得知薛敖亲自射死了他派去声讨晋国、弘扬义师师出有名的使者时,饶是陈勖心性不错,亦气得面露愠怒之色。
见此,从旁豫章义师渠帅程周开口道:“我早说了,何必与他废话,待士卒做好准备立即攻城即可。”
听闻此言,陈勖沉声说道:“我义师乃‘正义之师’,又非强盗、流寇,岂能不宣而战?薛敖杀我檄使,是他不义!”
见此,程周便不再劝说,毕竟当下的各路义师,仍属于是比较‘老派’的,说白了就是讲究师出有名,跟绿林贼那种还是有显著区别的。
当然,话虽如此,但既然薛敖用弓箭射杀了他义师诵读檄文的使者,那么义师跟梁城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陈勖当即下令,命项宣、周贡、朱峁三将率江夏义师攻打梁城西城门,命吴懿率江东义师攻打梁城东城门,至于梁城南城门,则交付于程周麾下的豫章义师。
在他的命令下,十六万义师缓缓分作三支军队,其余两支分别朝东、西两侧而去。
见此,在梁城南城门楼上,薛敖亦吩咐赵虞与李蒙二人道:“周虎,李蒙,立刻协守东西两侧城墙。”
“是!”
赵虞、李蒙二人抱拳应命,旋即,赵虞便带着王庆、秦寔、贾庶等将领前往西城墙。
原来,此前薛敖就针对叛军攻城一事做好了部署:由他与童彦协守南城墙,赵虞率颍川军协守西城墙,李蒙率河南军协守东城墙。
半柱香后,赵虞一行人便匆匆来到了西城门楼,西城门门侯孟阳赶忙前来参见:“周都尉。”
也难怪这位门侯对赵虞毕恭毕敬,因为薛敖已下令由赵虞全权负责西城墙的御敌事宜,且这项委任也得到了梁城都尉童彦的支持。
同时暂交付于赵虞的,还有大概八千名梁郡士卒,协助赵虞守卫西城墙。
在见到孟阳后,赵虞正色问道:“孟门侯,叛军攻城在即,可已让士卒们做好御敌准备?”
“请周都尉放心。”西城门门侯孟阳抱拳道。
见此,赵虞点点头又说道:“既然如此,叛军前几次攻城,就拜托贵军了。”
“……是。”
孟阳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赵虞,旋即慌忙答应。
片刻后,待这个孟阳离开之后,王庆在旁笑着说道:“是不是过于明显了点?”
听到王庆的话,秦寔、贾庶亦频频看向赵虞,他们当然明白王庆指的是什么。
而面对王庆的调侃,赵虞神色不变地说道:“咱们本来就是前来协助的客军,若主人尚不能尽力,又岂能奢求客军尽力?”
“这话有理。”王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从旁,秦寔、贾庶、乐贵、刘屠等人亦是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但凡是人,皆有私心,倘若有选择,似秦寔等人自然希望自己麾下的士卒能少一些伤亡,哪怕为此梁城军的士卒要付出相应的牺牲。
『这位周都尉,还是很袒护自己人的……』
对视一眼,秦寔、贾庶二人心下暗暗想道。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赵虞袒护颍川军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源自他对梁城军的抵触。
厌恶可能还谈不上,但抵触肯定是有的,毕竟在八年前的某一日,那童彦正是率领着梁城的军卒杀入了鲁阳乡侯府,屠戮了乡侯府上上下下二百余口。
这份恨意,就决定赵虞绝对不会让麾下颍川军冒着付出巨大牺牲的风险去协助梁城军,他充其量只会让颍川军确保城墙不被叛军攻克。
大约半个时辰后,项宣、周贡、朱峁等人率领的江夏义师,在梁城外的西郊空地上集结完毕。
那是整整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方阵,小的方阵一两千人,大的方阵三五千人,这些方阵簇拥着大概二、三十架庞大的云梯车,在梁城的西郊排开阵型。
虽然不如方才在南城门处看到的那般震撼,但也足以叫人心惊胆颤。
要知道,项宣、周贡二人麾下的军卒,基本上都是参加过颍川之战的老卒,而朱峁麾下的军卒,那也是前后攻下了陈郡、陈留郡的军卒,称这些人是精锐,丝毫不在话下。
就当赵虞一行人站在城门楼眺望城外的叛军时,在城外叛军的本阵处,项宣、周贡、朱峁三人正对进攻城池一事做具体的商议。
三人正商议着,项宣的族侄项吉骑着马从远处匆匆而来,待靠近三人后翻身下马,抱拳禀告道:“启禀三位将军,我已靠近确认过,瞧见梁城西城门守将,竖着‘颍川都尉周’字样的旗帜……”
“又是那周虎?”周贡不禁皱了皱眉。
颍川都尉周虎,那可是他与项宣的老对手了,去年在许昌,他与项宣,还有钟费、严脩二人,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将许昌拿下。
“谈不上运气差。”项宣淡淡说道:“薛敖、周虎、李蒙,咱们总要碰到一个……项吉,在城墙上可曾看到那群黑巾卒。”
“未曾。”项吉摇头说道:“我仔细查看了一番,似乎周虎并非派遣其颍川军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