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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三皇子与凉侯世子杨雄觐见。”
“宣三皇子与凉侯世子杨雄觐见。”
在大兴殿外谒官的唱喝声中,三皇子李虔与杨雄、杨暐兄弟大步走入了殿内,旋即来到了晋天子歇养的内殿。
瞥了一眼满脸谄笑跟在李虔与杨雄几人身边的太师王婴,御史张维冷哼一声,旋即,他双眉一凝,迈步挡在李虔与杨雄几人的前方,指着杨雄沉声喝道:“杨雄!你率凉州军攻入邯郸,意图何为?!”
见这位张御史出面对自己发难,杨雄丝毫不感觉意外。
毕竟言官嘛,大多都是不为权贵折腰的硬骨头,更别说这位张御史以往与陈太师、陈门五虎走得近,不过杨雄也不气恼,毕竟在他看来,如今他攻破了邯郸,又抓到了太子李禥,也称得上是大局已定。
鉴于心情还不错,杨雄笑着说道:“张御史何出此言?杨某乃是为勤王,清君侧而来。”
“哈!”
张御史哈哈一笑,嘲讽道:“若非世子,我邯郸太平地很,何须世子勤王?”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了晋天子的声音:“张卿。”
张御史回头看向晋天子,见晋天子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他神色一黯,旋即在从旁两名官员的拉扯下,退到了一旁。
见此,三皇子李虔仿佛没有看到方才张御史责难他舅舅杨雄的一幕,领着杨雄、杨暐上前来到天子的榻旁,恭敬说道:“父皇,舅舅已率凉州军前来,您可以安心了。”
“……”
晋天子瞥了一眼三皇子李虔,眼中怒意一闪而逝,不过他并未发作,反而心平气和地问杨雄道:“杨卿……是来勤王除奸的?”
杨雄当然知道晋天子这话带着满满的嘲讽之意,尽管语气上并未表现出来。
但约是如此,他心中约是痛快。
毕竟自打他记事起,这位天子对待他凉州杨氏便甚为不公,如今看到这位天子躺在榻上,仰其鼻息,杨雄心中莫名的快意。
不过考虑到种种,他还是低了低头,表现地颇为恭顺:“是的,陛下。”
听闻此言,晋天子莫名的笑了两声,旋即忽然问道:“不知勤的是哪个王,除的又是哪个奸呢?”
他这话说到这里,已经满带嘲讽,毕竟他笃定李虔、杨雄等人不敢加害他,因此倒也不惧二人。
而杨雄听到这番话,却也不气,或者说,晋天子这话,正好中他下怀。
只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沉声说道:“臣有要事启禀陛下。”
晋天子微微皱眉瞥了一眼杨雄:“你说……”
见此,杨雄再次拱了拱手,正色说道:“臣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太子殿下伙同左将军周虎,欲对陛下与三殿下不利……”
话音未落,殿内诸官员便仿佛沸水炸锅般议论纷纷,直到杨雄转过头去,用带有威胁的眼神瞥了他们一眼,这些官员这才收声。
不过也有浑然不将杨雄的威胁放在眼里的,比如说张御史,他当即就驳斥道:“荒谬!……诚乃无稽之谈!”
晋天子亦用嘲讽的眼神看着杨雄。
太子李禥联合左将军周虎欲对他不利?这种鬼话怕是连三岁小儿都骗不过,晋天子又岂会相信?
不过杨雄也不在乎殿内的人信不信,因为有句话叫做形势比人强,如今他控制了邯郸,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他也不理会晋天子与一干官员惊愕、冷笑的神色,自顾自说道:“周虎居心叵测,前一阵子居然趁臣攻打东武阳时,突然率军偷袭臣,欲将臣置于死地,所幸天佑微臣,又赖军卒用命,臣终将其击退……那周虎见偷袭不成,遂领败军西投,臣恐惧周虎野心暴露,逃回邯郸后对陛下与三殿下不利,是故连夜赶回邯郸护驾……”
“荒谬!简直荒谬!”张御史气得满脸涨红,因为在他看来,杨雄这一番谎言,简直就是在侮辱他们的智慧。
周虎,堂堂左将军,因才能而被陈太师看重,这样的人物倘若存心要偷袭,你杨雄还能活下来?
分明就是这杨雄不知廉耻地偷袭了周左将军!
越想越怒,张御史指着杨雄骂道:“杨雄,分明就是你狼子野心,竟还敢在陛下面前反诬忠良,实乃罪大恶极!你父凉侯一世英明,怎得会生出你这等不忠不孝之子?!”
“……”
大概是张御史骂得凶,杨雄面色一沉,冷冷说道:“张御史不明究竟便开口指责,莫非是周虎同党?”
说罢,他沉声下令道:“来啊,将其拿下!”
此时凉州军早已包围了大兴殿,且接替了大兴殿外的宫卫,在听到杨雄的喝声后,立刻就有一队凉州闯入其中。
见杨雄居然纵容军卒闯入宫内,张御史愈发愤怒,瞪大眼睛扑向杨雄,口中大骂道:“我与你拼了!”
但很可惜,他刚刚抓住杨雄的衣襟,就被杨雄身后几名护卫给制服了,旋即又被涌入殿内的凉州军拖了出去。
“杨雄,杨氏迟早因你获罪!”张御史被拖出去时,口中仍咒骂不休。
“哼!”
杨雄振了振衣襟,瞥了一眼殿内众官员,淡淡说道:“还有谁想离开的?”
听到这话,殿内一干官员神色不一,有的面露愤色,有的则畏惧地避开了视线,但没有人再开口,因为他们知道,纵使他们豁出性命,也只能白白牺牲罢了。
从始至终,晋天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然而收在被褥内的左手,则是死死攥紧了拳头。
哪怕是他也没有想到,这杨雄居然敢如此狂妄、嚣张。
奈何形势比人强,晋天子眼下只能默默承认,不过心底已暗暗发誓,只要这件事过了,他无论如何都要派兵讨平凉州杨氏,将杨氏一族连根拔起!
此时,三皇子李虔或许也是感觉他舅舅杨雄有些过于强势了,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父皇,那周虎必不甘心失败,定会举兵再袭邯郸,不过有舅舅在,您就放心吧。”
“……”
晋天子瞥了一眼李虔,没有说话。
见此,李虔与杨雄对视一眼,旋即,杨雄便正色说道:“臣此番率军回援邯郸,既为除奸邪,亦为扶立贤主,今太子李禥失德,勾结周虎,党同伐异、构陷忠良,此德行何足以为君?而三殿下谦德秉礼,德才胜过李禥十倍,陛下何不将大位传于三殿下,安享天年?”
听到这话,方才忍气吞声的殿内官员,诸如兵部尚书孟谦,此刻也忍不住了,指着杨雄怒斥道:“杨雄,你安敢妄言废立之事?便是你父杨秋在此,他亦不敢口出狂言!”
见对方提到自家父亲的名讳,且出言不逊,杨雄不悦地看了那位孟尚书一眼。
这次无需他开口,早前涌入殿内的凉州军士卒,便将那位孟尚书制服,拖出了殿外。
见此,兵部侍郎李愉等一干官员纷纷怒发冲冠,冲上前与凉州军扭打起来,不过最终还是被凉州军士卒纷纷制服,一并拖出了殿外。
也亏得三皇子李虔喝阻了那些凉州军士卒,否则,恐怕这些位朝中大臣要吃一番苦头。
眼见殿内的气氛变得愈发僵冷,杨暐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王太师。
王太师当然明白杨暐的意思,在略一犹豫后,舔着脸笑道:“陛下,老臣以为杨世子所言极是……”
晋天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可此时王婴已决定投靠三皇子李虔这边,天子的眼神就如何能吓退他,只见他拱手对晋天子说道:“……老臣请命,请陛下传位于三殿下!相信诸位大人亦是这般心思……”
见杨雄的目光投来,剩下的一干官员心中暗骂王太师,但他们终归不敢得罪杨雄,唯有硬着头皮附和:“臣、臣附议……”
看着那纷纷开口附和的众官员,晋天子眼中神色愈发冷淡。
良久,他徐徐吐了口气,淡淡说道:“朕倦了,接下来的事,就由三皇子定夺吧。”
说话间,他深深看了一眼三皇子李虔,旋即闭上了双目。
看着晋天子这幅作态,杨雄暗暗冷笑之余,心中莫名的痛快。
他当然知道晋天子此刻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但那又怎么样呢?如今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是生是死可是在他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他带着几分得意拱手道:“既然如此,陛下便好好歇养吧……来啊,请陛下移驾寝宫歇养!”
“……”
晋天子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杨雄,旋即又缓缓闭合。
很快,在杨雄的指示下,晋天子被迫移驾另一座名为养心殿的宫殿,而大兴殿则腾出来,供三皇子李虔这位未来的新君所用。
甚至于,杨雄还逼迫掌印大太监曹节交出国玺,曹节不从,杨雄便指使凉州军去夺,最终夺取国玺。
见此,掌印大太监曹节羞愧嚎哭,最终撞柱而亡。
逼天子迁宫、又强夺国玺,杨雄的暴行很快就传遍了宫内,就连他妹妹杨贵妃也有点看不过去了,遂派心腹宫女来请杨雄、杨暐兄弟过殿。
待见到兄长后,杨贵妃不忍说道:“小妹虽在宫内,却也知张御史、孟尚书、李侍郎、曹公公几人皆是忠臣,兄长何苦要加害他们?”
杨雄回答道:“杀鸡儆猴罢了。……三弟未必能困住那周虎许久,一旦周虎脱困,必领兵攻邯郸,若不能慑服众人,待他日周虎攻城时,这帮人必定暗助周虎……”
顿了顿,他又宽慰妹妹道:“为兄与那几人无冤无仇,也不会故意加害他们,否则一刀就杀了,何必将他们投到牢内?……你放心吧,等这件事过了,为兄会放了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