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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没想到古代人也玩梗,而且玩的还是烂梗,风雅中带着几分低俗,顾青的微笑中透出一丝mmp。
李泌看似是一个性情豪爽之人,尽管与顾青只有一面之缘,但他一点也不见外,进了帅帐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揉了揉酸痛的腿。
“乔装百姓最不方便的是,不能骑马也不能乘车,一路只能靠走,我从许州一路走来,腿都快走断了。”李泌叹着气道。
顾青眨眨眼,天子和太子都在长安,东宫属臣为何从许州来?
“李兄从许州来?许州没被叛军攻占吗?”
“洛阳以南还算太平,叛军的目的是长安,分不出兵力占据南方。”
李泌忽然起身朝顾青长揖,道:“李某路上听说顾贤弟已收复洛阳,又在函谷关外歼叛军两万余,安西铁军名不虚传,顾贤弟之功,可垂青史千古,李某为顾贤弟贺。”
顾青笑着回礼,道:“略有小胜,不值一提。”
李泌摇头:“贤弟不可妄自菲薄,收复大唐东都可不是小胜,实实在在的大胜,消息若传到长安,臣民皆会为贤弟的捷报而多添两个菜,多饮两盏酒呢,长安城那些落魄诗人说不定还会欣喜若狂,为贤弟赋穷酸诗一首,诗名我都想好了,《闻官军收河南》,贤弟且拭目以待,过不了多久,满长安的《闻官军收河南》,啧啧。”
顾青差点喷笑,这家伙嘴够损的,早餐吃砒霜了?
话不好听,但李泌说的是实话,长安城里那些落魄诗人真能干出这事儿。
于是顾青脱口道:“‘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李泌一呆,接着惊异地咦了一声,道:“此句妙极,是贤弟刚才所作吗?”
顾青笑道:“趁着官军收河南的诗句烂大街以前,我便提前先作了吧,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愧疚地揉了揉脸,顾青刚才吟的这句诗便是二十年后的杜甫所作,诗名就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一不小心又走了老杜的路,让二十年后的老杜无路可走。
李泌大笑拍腿,道:“贤弟统领三军,征伐沙场,却也是极雅之人,你这个人比刚才那句诗更妙。”
拱了拱手,李泌谦逊地道:“愚兄可否有幸一窥此诗全貌?”
“偶得一句,尚未成诗,惭愧。”
李泌又笑:“便是偶得一句,也胜过诸多名篇佳作多矣,贤弟之才,能文能武,可平天下,可安黎庶,大唐国运不衰,得遇贤弟这般栋梁横空出世,挽大厦之将倾。能与贤弟同生于斯世,李某之幸也。”
顾青身躯摇摇欲坠。
好话当然爱听,但李泌这番话力道太猛,顾青有点受不住了,心花怒放之外,脑中警铃大作。
夸得如此用力,此孽障要作甚?
李泌夸完后,冷不丁道:“贤弟,酒呢?”
顾青一愣:“啊?”
“贤弟刚才说,‘白日放歌须纵酒’,所以,酒呢?”
顾青为难道:“军营之内,禁绝饮酒,我为一军主帅……”
“与我在一起便不是主帅,贤弟此刻与李某一样是骚客,何妨破例一次?”
顾青沉默片刻,缓缓道:“李兄是客,而且看得出很骚,但是,你是怎么看出我也骚的?是谁走漏了风声?”
李泌呆怔片刻,脑海里瞬间对“骚客”一词重新定义,然后反应飞快地道:“就凭你当初那句‘遍插茱萸’。”
顾青黯然叹道:“原来是我自己暴露了……”
李泌也叹道:“说起此事,牵扯了一桩陈年恩怨,前年贤弟在安西任节度使时,有一次愚兄与文部郎中王摩诘偶遇,王摩诘二话不说暴捶了我一顿,说我在太子重阳酒宴上恶意篡改他的诗句,王摩诘年过不惑,正是身强体壮之年,那顿揍让我三天下不了床……”
幽怨地瞥了顾青一眼,李泌幽幽地道:“说我篡改王摩诘的诗句的人,便是贤弟你吧?”
顾青同情地道:“李兄受苦了,我与摩诘居士相遇时,他正在追查此事,逼不得已之下,只好让李兄代我受过,诚如李兄所言,摩诘居士正是身强体壮之年,他的拳头我怕是挨不过……”
李泌谴责地盯着他:“但那句‘遍插茱萸’明明是你说的。”
“我说得很正经,你理解得很不正经,更何况,那位名叫‘茱萸’的女子那晚是坐在你身边的,此锅只能由李兄来背了。”
李泌气愤地环视左右,然后颓然坐下,叹道:“罢了,今日我身陷狼穴,前后皆是你的虎狼部将,我不敢拿你怎样,这段恩怨以后再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