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好久不见!你看起来不太好。”湛王听了,扬了扬嘴角,“确实不太好。不过,在本王不太好的时候,你看起来甚好,这很不错。”说着,抬手擦去容倾脸上的泪珠,眸色厚重。容逸柏垂眸,看着容倾消瘦,脏乱的小脸儿,皱眉,“你把她吓坏了。”湛王听了,静默。因为容逸柏说的是事实。连一起死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消极的态度,不止是被吓坏了,他还气着她了。“为何打晕她?”湛王没说话。容逸柏淡淡道,“若是不想她再面对这些纷扰,不愿她承受无法预测的后续。我可带她离开。”容逸柏话出,湛王握着容倾小手的手收紧,眼帘垂下,外溢的血色,让他脸色显得愈发透白。容逸柏看一眼那叫交握的双手,垂眸看着容倾,抬手为她把小脸儿擦干净。动作小心,轻柔,仔细。幽幽沉沉道,“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不过,她应该不愿意。所以……共守,共担!就这样吧!”湛王听了,依旧沉默。此时,心里是何种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容公子!”凛五开口,声音紧绷。容逸柏眼帘未抬,不急不缓道,“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这话似在对凛五讲,更似在对容倾说。只是,容倾无任何反应。而凛五听了,提着的心,总算是舒缓了些许。京城湛王醒了,闻之,有人心里顿时一震,有人心里却是突突。然,消息还未消化完全,又听……湛王又倒下了!刚精神一震的,此时心里开始突突。而与之相反,庄家瞬感帝位非他们莫属了。只是……“老……老爷,容逸柏回来了!”庄韫听言,皱眉。一个无任何的官职在身的白衣,好似完全不足畏惧。然……“他……他带了数十万兵马回来了……”护卫这一个大喘气,简直要人命。容逸柏是不足畏惧,可是他身后那数十万大军,谁能忽视?湛王手下的人,容逸柏带回来的人,再加上御林军!当兵力合一,庄家最后结局,已定!当连侥幸都生不出时,庄韫坐在软椅上,长长的沉默,神色却很平静。在行事的时候,成如何,败又将怎样,已在庄韫心里过了千百遍。如此……最好不过是称帝,最惨不过一死!最想的事儿做了,最后结果,他虽不甘,此生却也算没有遗憾。他遵从了自己的野心,只是最后结局不尽如人意罢了!顾家容逸柏回来了,带了数以万计的兵马,庄家二爷庄荥完全被困,最后难逃一死,想再靠近京城绝无可能。大局基本已定,京城这一场恶乱,终于要停息了。顾震,顾廷灿听到消息,均是大大松了口气。容逸柏能带回这么多兵马回来,也直接的证明了顾盛的态度。虽之间,或有过异心,或隐藏着什么内情。可最后结果……顾家跟庄家不同,不会沦为叛逆之臣。九族,保住了!他们的选择没有错,可以安心养伤了,可以放心睡觉了,吃饭也终于能砸吧出味道了。不再提心吊胆,劫后余生之感。活着真是不容易呀!三皇子府石头站在一旁,看着靠在软榻上,由着太医包扎伤口,分外沉寂的主子……石头不明白了,该是得瑟,狂霸拽的时候,他主子怎么忽然这么深沉,一本正经起来了呢?“石头!”“小的在!”“去把庄诗雨叫来。”“是!”石头领命,疾步走出,心里嘀咕:看来,他家主子心情说真的不好呀!一个心情不好,就要找庄诗雨聊聊。对于三皇子这习惯,石头依旧不理解着。本就心情不好,再传个碍眼的人在眼前……虐自己!湛王府“不管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都难以饶恕,不能原谅。只是,处置你,我没那个权利。如此,一切都等到主子醒来之后吧。不过……”凛五话未完,决然出手。“嗯……”胸口骤然一痛,闷哼,色变,几个踉跄,齐瑄站稳,血色滴落。看着齐瑄嘴角溢出的猩红,凛五面无表情,“带他下去,严加看守。”此刻齐瑄不再是湛王府的管家,而是湛王府的罪人。齐瑄沉默不言,任由护卫架着他离开。直到人不见,凛五收回视线,心里一点儿不感到痛快。朝夕相处十多年,他拿齐瑄拿兄弟,完全的信任。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在主子最危难的时候,他竟然把剑指向了主子最在意的那个人。因他这一举,让主子本就衰弱的身体,变得更加糟糕,以致命悬一线,后果不堪设想,不敢想象。若是……若是主子有个万一。齐瑄他就是死一千次也难辞其罪,难以宽恕。还有邢虎……千刀万剐,不足以解恨。皇宫大军归来,皇宫被清洗,庄家爪牙全军覆没。但,太子和皇后却未被解禁,仍被圈禁中。只是监控他们的人从庄家人,变成大元兵士。无论谁成谁败,此时于太子来说,他都是有罪之人。对于这结果,太子嗤笑,满眼嘲弄,心里却已无所谓了。其实,在他身残的那一刻,这大元的天下就已跟他无关了。太子只是有些不甘心,因为至今还未查到那个对他下手的人到底是谁。而相比太子的无所谓,皇后却是怎么都接受不了。多年隐忍,多年汲汲营营,最后竟落得这么一个结果……太子废了,做不成帝王了。那就庄家吧!谋反的事儿既然已经做了,怎么也要成事才是。可是……他们竟然还败了!皇后不能接受,急欲确认。“钱嬷嬷,你……你赶紧去庄家一趟,去找国丈,快去……”钱嬷嬷听了,却是未动,满脸苦涩,“娘娘,老奴根本出不去。”太子败了,皇后惨了,她这个奴才也别想得好,定是死路一条。且死后,连个收尸体的人都没有。不由心悲凉。“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皇后这话,强硬的不讲道理。钱嬷嬷苦笑,她不是不愿意去,她是根本出不去。难不成让她打出去吗?她就是有那心,也没那身手呀!就她这身板儿,护卫两个手指头都能捏死她。看钱嬷嬷站着不动,皇后冒火,“怎么连你也不听本宫的话了是不……”“都这个时候了,皇后娘娘又何必为难一个奴才。”随着声音,人出现在眼前。看到摇曳多姿走进来的古瑜(古家女),皇后脸色更加难看。而古瑜却是截然相反,此时心情大好。看着皇后笑的明媚而愉悦,“几日不见,皇后娘娘看起来真是憔悴了不少呀!”皇后没说话,握着手帕的手收紧。心,愤然。过去卑躬屈膝,在她面前如如狗一般的商家女。此时,竟然也敢对她耀武杨威起来了。看皇后那沉黑的脸色,古瑜笑意愈浓,由衷的感到畅快。在宫中,皇后是所有女人的仇人。谁让她占了那个位置,谁让她压在了她们头上,谁让她剥夺她们太多。怨恨积攒在心,只等今日。得势时,她是至高无上的皇后。一旦失势,她就是那人人恨不得立刻踩死的落水狗。“臣妾刚才听到娘娘让钱嬷嬷去庄家找国丈?”“这不是你一个妃子该问的。”虽狼狈不堪,可是一个皇后的骄傲,不容许她向任何人低头,特别是一个卑贱的上商家女。看着皇后依然傲然的样子,瑜妃呵呵一笑,皇后这模样,摆这姿态实在是好笑。脸上盈满笑意,瑜妃分外柔和道,“臣妾不是想管,只是刚好知道一些事儿,刚巧又是皇后娘娘想知道的。所以,就特别过来跟娘娘说一声。”皇后听了,冷笑。皇后脸上的冷意,瑜妃好似看不到,继续道,“依臣妾之见,钱嬷嬷完全没必要走这一趟。因为,她就是去了庄家,就是见到了国丈爷也没用,国丈爷他不会来救皇后娘娘你的。”“皇后娘娘知道为什么吗?”瑜妃说着,抬手,翘着兰花指,抚抚头上华美的发簪,声音愈发温柔腻人,“因为国丈爷他老人家,已经……死了!”死了!这个两字出,坐在内殿一直沉寂无声的太子,缓缓睁开眼睛。皇后心口紧缩,指尖发颤。死了?!见皇后终于再次变脸,瑜妃分外满意,笑意盈盈道,“所以,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觉得是国丈爷无情,他不是见死不救,他是有那个心却没了命而已。”皇后听着,沉沉道,“再浑说一句,本宫……”“这可不是臣妾浑说,这是绝对的事实。国丈爷他老人家在听闻边境大军进入京城,庄家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就已是大受打击,之后又得知庄家二爷庄荥已战死,庄家三爷庄焱也已毙命。国丈承受不住这连番的冲击,最终举剑自刎!”说完,长叹一口气,悠悠道,“庄家这一下是全完了!”说着,想到什么,刚忙道,生怕刺激不死皇后,“不止庄家,还有太子府,也已覆灭了。府内的人,从主子到奴才,无一活口,全部丧命,包括皇长孙在内。啧啧啧,这么一来的话……”太子可真是断子绝孙了。不过,这话瑜妃没说出来。然,没说出,不是因为她不敢说。而是没机会说……噗咚……看着滚落在地,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之态的头颅。皇后面无表情!钱嬷嬷即刻低头,迫不及待过来落井下石的下场就是这个。螓首两分家!太子阴笑着,擦拭着手中的剑,面皮颤动,扭曲,望之,可怖。湛王府血,好多血!雾,好多雾!那熟悉的人,置身血与雾之中。伸出手,想拉回,却触摸不到,抬脚追,他瞬时离的更远了。越追,人越远,用尽了全力,仍追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远,眼见就要不见……“云珟,云珟!”“安儿,安儿……”眼睛豁然睁开,猛然起身,一身冷汗,面色发白,“云珟……”“安儿!”闻声,转头,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容倾怔怔,“哥……”梦还未醒吗?容逸柏点头,擦去容倾额头上的汗水,温和道,“是我,我回来了。”回来了,容逸柏回来了!那……“云珟呢?云珟在哪里?”回过神,记忆回笼,脸色瞬变,心抽痛,问完不待容逸柏回答,抬脚下床往外跑去。看着容倾踉跄不稳的背影,容逸柏眼眸微缩,压下心中各种繁杂的情绪,随着起身。“王妃!”“凛一,云珟呢?他在哪里?”“主子他在药房……”凛一话未说完,容倾已跑开。“王妃,小心您的脚……”话未说完,一人大步走过,疾步走到容倾跟前,伸手拉住她,随着拦腰把她抱起。凛一看此,眉头微皱,随着又松开,静默。“容逸柏!”“脚踝受伤了,不疼吗?”“原来受伤了,我说怎么哪里都是疼的!”容逸柏看她一眼,随着移开视线,什么都没再说,抱着她往药房走去。“王妃,容公子!”护卫见礼。容逸柏抬脚走进去。“周正!”“王妃。”“王爷呢?”“凛护卫在内室给王爷疗伤,王妃……王妃在这里稍等一下吧!”“我不能进去吗?”“这个……”周正一脸犹豫。“那我在这里等着,在这里等着!”凛五正在给云珟疗伤,她不宜进去打搅,不宜进去……“王妃恕罪。”不是他不让王妃进去。主要是,那治伤的画面,王妃看到心里怕是会更难受。“王爷他怎么样?还好吗?”想到云珟那句,允她再嫁的话,容倾直感胸口闷的透不过起来。“王爷他……情况不是太好!”想想湛王如今的情况,那一个‘好’字,周正怎么都吐不出口。而且,他就是说了很好,王妃恐怕也不会相信。容倾听了,垂首,在一边软椅上坐下,静静的!“安儿!”“嗯!”“不想跟我说点儿什么吗?”容倾听了,静默,良久抬头,看向容逸柏,“哥,你平安回来真好。”容逸柏听言,眼眸微缩,嘴巴微抿,“只要我好就够了。就从来没想过依靠我吗?”容逸柏话出,容倾眼圈微红,随着缓缓向前,头抵在容逸柏胸前,“这个时候你在真好,我感觉好多了,没那么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