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楠记着瑶娘说闷, 便让人送来一对黄莺, 一只鹦鹉。
黄莺用一只玳瑁鸟笼装着, 里面食器是一对儿很精致的白底粉花的小瓷罐。白腹黄背的黄莺在笼中的树枝上蹦来跳去, 不时发出婉转悦耳的鸣声, 憨态可掬。
画屏、巧巧、珠珠她们如获至宝, 围着鸟笼看个不停。
“这是一雄一雌吗, 哪只是雄,哪只是雌?”
训鸟的内侍笑道:“羽毛更鲜亮好看的是雄鸟,它们禽鸟里面, 都是雄鸟羽毛好看。用来吸引雌鸟。”
“哎呀,这鹦鹉羽毛真好看,闪闪发亮的呢。”
五彩斑斓的鹦鹉脚上拴着根细金链子, 爪子扣在树枝上, 它的笼子比黄莺的要大一些,是一个竹编的亭式鸟笼。
训鸟的内侍殷勤道:“这鹦鹉会说好多话, 正好给婕妤娘子解闷。”说着, 摸了几粒鸟食给鹦鹉。
鹦鹉啄了, 马上张嘴喊道:“娘子金安, 娘子万福。”
女孩子们高兴喜欢地抢着拿鸟食喂它, 哄它多说几句话。
等人走后, 画屏笑眯眯地说:“官家这是怕娘子太闷,才特意送来的吧?”
巧巧道:“准是这样,那天用膳时, 娘子才夸的我们, 提了一句冬天不好出门,只在殿里面待着太闷,转眼就送鸟儿来了。”
楚楠对范雪瑶的看重与宠爱,显而易见,让这些侍女心中都充满了底气和骄傲。也许她们娘子位份不是最高,出身不是最好。可是这以后的荣华呀,不见得比谁少!
有三只鸟可逗弄,范雪瑶确实觉得有趣一些了。
楚楠过来,见鸟笼就放在榻边的几上,她拿着鸟食教鹦鹉学舌,便笑问:“可还喜欢?”
范雪瑶笑盈盈地说:“喜欢!”
趁侍女们在给他收拾踏雪来的狼藉地面,没注意这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官家想着我。”
楚楠佯装沉下脸,瞪了她一眼:“不庄重。”
“那你把这个亲亲还我。”她无动于衷,还挑衅似的眨了眨眼睛。
楚楠扑哧笑了,果然还了她落在唇上的啄吻。
第二天他又让送来画眉,夜莺,翠鸟,都是鸣声好听,或是羽毛鲜艳漂亮的鸟雀。
原本别无一物的廊檐下,一下子多了许多个鸟笼。现在调儿、春蝶她们都赶着给这些宝贝疙瘩缝笼罩,生怕冷风吹着它们。
这些里面,瑶娘最喜欢鹦鹉,天天守着它教它说话。猫冬的日子,也变得生动活泼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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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范雪瑶吃过晚饭,在殿里一圈一圈慢慢走。
前三个月她肚子平坦,画屏她们尚且很小心,现在肚子一天高过一天,画屏、巧巧她们更加紧张了。她原本每天都要在外面转转,一来透透气,看看景色,二来也是活动身体,毕竟现在不方便锻炼,跳操做瑜伽了。
可画屏就是拦着不让她出去:“外面这么冷,出去干什么,殿里面这么大,转着走和散步一样。要是想看花看树,我们把花盆搬进来,娘子你就在里面看。”
她拗不过,只好就在殿里散步。在窗前站一会儿看看景色,呼吸下新鲜空气,不到一刻钟画屏就来叫:“这风多冷啊,刮在脸上冷飕飕的,那寒意能钻进骨子里去。”就把屏风搬来,把窗口挡住。这下风是吹不着了,可外面的景色也瞧不见了。
一吃饱饭,人就开始犯困了,瑶娘她想着这会儿就睡了又该半夜便醒了,到时候辗转难眠才叫难受呢。遂往书房去了,练练字,画几笔,好消磨时间。
范雪瑶选了篇词来练字,写完一篇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旋即递给画屏,让她照着读。
她现在正在教画屏读书,画屏原先经受宫内统一调训时识过几个字,不过是学了三字经和宫规,大致认得宫里需要用的殿阁名,官名、内命妇、外命妇名罢了,都是为了方便日后伺候主子,正经的书却是没读过的。
经过这大半年,她已经确定画屏能够信认倚赖,可以收为心腹了。
她教画屏读书认字,懂得道理,日后好为她做事。另一方面,她也委托她娘亲去寻画屏的家人。
画屏不是仕宦公卿人家的娘子,而是平民之家。因此才能用,不然若是仕宦人家的娘子她也不敢当心腹用,她殿里倒是有几个出自仕宦人家的,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就是了。
她让她娘把画屏家找到,画屏家不过是寻常农户,离长安也有些路,先请过来,然后看看能不能用。若是有些本事的就派些事给做着,若是没用,也好生养着,左右她们家也有些庄子,不行的话就就近送去庄子,种个地总是行的。
她已经同画屏说了,画屏的心思是不想自家入了奴籍的,家里虽然清贫,好歹是良籍,何苦轻贱自己?宫女进了宫,这辈子没有意外,就不会再有出去的日子了。她只想家里人能生活平安顺遂。
她想到了年纪出宫后就寻个踏实肯干的年轻鳏夫嫁了,等二十五出去了,可不会有那清清白白的年轻郎君肯娶她。到时候她有积蓄,也有从宫里学会的技艺,何愁将来日子不好过?
范雪瑶知道了她的想法,便很体贴的和她说了自己的打算。想把她爹娘兄弟姊妹接来,也是怕她将来若是因她之故,导致家里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画屏也是个聪明的,立即就明白了她指的意思,她现在是她跟前最得力的宫女,范雪瑶又是皇帝最为宠幸的嫔妃,难免会招来些祸事。
如果有人拿亲人要挟,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不为所动。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这个最坏的后果除去。将她亲人接来,一来可以就近照看着,二来也是防止她日后被人收买或要挟。
画屏意识过来,当即跪到地上表明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