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反击(1 / 2)

长孙昭容?

李蓉听到这姓氏, 记得是女儿不久前才托她带话叫嫣然打探的, 心道怪不得娘子会打探她的根底, 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回到范宅, 李蓉照旧把丈夫范明辉叫到后院, 把酥油泡螺中的蜡丸交给他。范明辉拆着蜡丸, 随口问了句:“怎么就换了身衣裳?”

李蓉叹了口气:“可别说了, 今儿真是出了这辈子没出过的丑,把我臊死了。”

她这么一说,范明辉自然追问起来。

李蓉把宫中的事情说了, 范明辉想起来这长孙昭容的出身,摇头道:“多蠢笨的一个人。她如今做尽得罪人之事。日后怕是要为此吃尽苦头。”

“怎么说?”

“她是如今的势,全仗着秦、魏国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是辈分高, 岁数大,官家敬之重之。只是她不知分寸, 连年请求官家施恩给子孙, 加官进爵。不久前还豁出去老脸, 求得官家允许她儿子能入朝参政。官家现如今是还能忍她, 压下了朝里大臣们的弹劾。只是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不知知足, 到官家忍无可忍时,别说长孙昭容一个外孙女了,连大长公主自己都得夹起尾巴做人。”

李蓉听了这些, 方知道这些朝里的事, 恍然大悟。

“怪不得娘子不怕她。”

范明辉微笑道:“这些娘子怕是看的比我还清楚。”

宫外,李蓉与范明辉说着长孙珪,宫里,范雪瑶也在想着长孙珪。

她在犹豫,这件事该不该告诉给楚楠知道,叫楚楠给她出头。

告诉楚楠,他自然会追究。可是这种事说大不大,只要宫女咬死了是自己不小心,又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没能及时处理,就扯不上长孙珪。最多将那犯事的宫女处罚一番。而且楚楠知道此事之后,她再整治长孙珪,就太过打眼了。

纵使能得到楚楠的怜惜,长孙珪也会因此更不得楚楠的欢心,她还是嫌不够。

还是不说了。她自己来更解气。

“让徐癸癸找贵儿。”

范雪瑶将李蓉拿给她的油纸包拿给画屏,画屏拆开来一看,原来是一包各式炮制好的果仁。闻着非常的香浓。

“这果仁装的有点多,用不上这些。久了会有异味。留一半你们吃吧。剩余的这些每样挑一些,分别包了,交给贵儿,让她给长孙珪点茶时,掺上少许。不要多,像是芝麻、瓜子仁,指尖一小撮的量就好。”

画屏虽不懂这些果仁有什么作用,既然叫她们自己吃,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点头答应了,下去就把那包果仁分做几个小纸包装了。开柜子取了二十五两银子,到司膳房借口要吃银子,找到徐癸癸,把纸包和银子给了她。

“五两是谢徐姐姐你的,徐姐姐别嫌少,往后好处有你的。”

徐癸癸哪里会嫌少,她一个微末女史,一个月银钱也就两贯,这都是她两个多月的月俸了。

“这果仁闻着香喷喷的,我都有些馋了。”徐癸癸试探着道。好端端的,费这么多钱只为了把这果仁给长孙昭容吃,是为什么,难道是有毒?

画屏笑道:“那就拈几粒尝尝,只不要多吃了,这些是为长孙昭容准备的。你要是喜欢,我那里还有一包。”

徐癸癸听了这话,松了口气。要是有毒,那可不是好玩的,一个人正常死还是被毒死,敛尸的再蠢笨,还是能看出来的。

等到晚上,当值的宫女回到下所,徐癸癸就端了一碟馃子找贵儿她们说话,闲话了片刻,就叫贵儿陪她去打水洗手。

到了井亭边,这大晚上,没什么人。徐癸癸就把袖中二十两银子拿给贵儿道:“这银子是给你的。”

贵儿一看,这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喜的眼睛都冒光了,但要是二两她敢接,二十两她却不敢轻易接下来。

“怎么有这么多。”贵儿这几天给徐癸癸说了一些长孙昭容的私闺秘事,徐癸癸不时会给她百十文钱,最多的一次也有成两的银子。眼前这二十两,实在太多太多。多到她不敢轻易接下来。

“有件事要你办,你办了,二十两就是你的。”

贵儿闻言,小心翼翼问道:“是什么事,值得二十两?”

徐癸癸把纸包拿给贵儿,拆开来,拈了一粒核桃仁丢进嘴里,只觉得格外的香,她道:“长孙昭容不是爱你点的茶吗,这果仁你拿去。平时不要用。只我吩咐的时候,你再放一点在茶里。贵儿,我这可都是想着你的好,有好事都先紧着你。不然,这样的事谁干不得?伺候长孙昭容茶的可不止你。”

贵儿见她自己吃了,心里一松,把银子和纸包都收起来道:“多谢徐姑姑想着我,我记着姑姑的恩。”说罢,从那堆碎银子里摸出一块二两重的塞给徐癸癸,徐癸癸想接,却拒了。

“不用,我这边不缺这点银子。”

贵儿听了这话,暗暗羡慕。也不知道徐癸癸是为谁效忠办事,这般阔绰,二两银子都看不上。也是,叫她这样的一个小宫女做事都给二十两,给徐癸癸的还能少?

看出她的羡慕,徐癸癸笑道:“只要你做事谨慎,小心,不出岔子,往后你的好处还有着。”

“嗳,我一定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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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没有秘密,那日接送李蓉的内侍宫女回到下所,宫人们看到他们这般狼狈模样,少不得问询一番。得知了事情经过,便慢慢传扬了出去。这事叫那些嫉妒范雪瑶的妃嫔知道了,免不了幸灾乐祸,欣喜一向没什么污点的范雪瑶出了大丑。到处将这事与人说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可真是倒霉。”

“也是命里该有这一遭,否则怎么偏泼在那道上,怎么又偏逢着她,别人没撞上呢?”

“那泔水多难闻啊,沾在身上怕是臭的熏死人吧?”

“这事看着不像是偶然,会不会是谁故意作弄她的?”

“十有八-九是,谁让她仗着受到官家宠爱,就这样不懂规矩。遭人妒忌是正常的。”她心说,可惜我没亲眼看见那一幕,否则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除了这丑事,看她以后还怎么得意,娘家见天儿的进宫来,活似宫里是她家似的。就是民间的妇人,也没有娘家整日上门的。”

后来这事传到了楚楠耳中,楚楠问范雪瑶怎么没告诉他出了这事,她轻声说:“许是宫人不小心,又怕被责罚,才躲走了,一时碰巧吧。牵扯起来甚是麻烦,怎么好为我这一点事认真计较?”

她低垂着脸庞,心里不是不委屈的,可是她怕自己的事会带累楚楠被人非议,说是恃宠而骄什么的。显得楚楠不英明,公私不分。只是委曲求全罢了。

楚楠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脸,反驳道:“这事既是有人犯了错,自然得追究的,该罚就罚,否则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宜人进宫,遇到这样难堪的事,若不处置了犯事者,她还有何颜面可言。今后进宫,岂不是每一次都为此难过?”

范雪瑶眼眶一红,轻轻点头。

后来便查出是何人泼的泔水,又追究缘由,将其罚了三年俸,杖责二十。那宫女受了长孙珪的威逼利诱,硬是咬牙将一应罪责扛下来了,只说是自己笨手笨脚,不慎泼的。

可长孙珪还是因为管束宫人不力,而遭到贬斥,令她在殿中静思己过。言外潜藏的意思,一是禁足,二是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侍寝的机会了。

长孙珪想到了会被斥责,却没想到还会有后面的责罚。这下子自己什么体面都没有了,不过是宫人出了一点小错,就这样下她的脸面。这下子就都看得出来她和范雪瑶谁更得官家的重视了。

以后其他嫔妃还能服她?

长孙珪气愤又委屈,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央着外祖母答应,许她进宫。如果不进宫,她在宫外无论嫁给谁,都能靠着外祖母的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些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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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上两日,贵儿就接到徐癸癸的吩咐。午膳前,长孙珪要吃茶。后面侍女到膳房来叫贵儿,于是贵女一面叫其他司膳宫女准备茶馃子,一面到茶房来。把架子上的锡罐子取下揭开,光明正大地从里面拈了一撮芝麻,与盐笋、木樨一起泡了盏茶,侍女连茶带馃子一起掇去了后殿。

下午,长孙珪睡了个午觉起来,就觉得脸上怪怪的,尤其是嘴唇,麻麻的。以为是午睡时压着了脖颈,血液不畅所致。直到侍女突然一声惊呼。

“怎么了,这么一惊一乍的。”长孙珪不高兴地皱眉,挠了挠手臂。

侍女瞪大眼睛,指着她的脸一脸惊色:“娘、娘子,你的、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女人的脸何其重要,长孙珪顿时紧张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梳妆台前,揽镜一照。

“啊!”瞪大眼睛,长孙珪大叫,声音破裂,充满了恐惧。

哪怕铜镜再模糊,她也看到了,自己本来白净的脸上一块红一块白,尤其是鼻子周边,脸颊,嘴唇,全是一片一片的红斑,把一张脸分割成数块,丑陋的就像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