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开枝散叶(2 / 2)

两浙水灾确实有些大。年年有灾,年年振恤,不是旱就是水,冰雹、蝗灾的,楚楠早已习以为常。只是近几年两浙水灾频频,虽然朝廷振的起,可灾民失去家园,只靠朝廷赈济,问题有些大罢了。

楚楠一脸不赞同:“两浙水灾之事,朝廷已在处理了。振其谷,免其税,自有灾民的出路。国库还不至于空虚到叫你连给三哥儿洗个身子都担心。”

范雪瑶一听他有些想岔了,还把洗儿会这样的事说成是洗个澡一般,连忙说:“没有,你别想的这么严重。我哪有这样想的?我是想着,这时候你和大臣们都操心操肺,我这边帮不上什么忙,还给三郎办洗儿会,不像样。也非他之福。不若就在殿里面,自家洗洗,再随便做一桌酒菜,热闹热闹也就是了。”

楚楠略一思忖,笑着说道:“不可不可,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以不必大操大办。也不能像你说的这样简陋。三郎就这一个满月礼,怎可敷衍了事?这样罢,到三郎满月那日,召宜人与你大嫂入内,你与晋平交往深厚,她闲居公主府,日子也甚是无趣,不如邀她热闹一番。再发帖把与你相好的妃嫔邀请来,凑个趣儿。”

见他说的有条有理,又已经下了决定,范雪瑶不好继续反驳,况且他并没有坚持按宫规来办,这样已经是简洁过后的办法了,便同意了。

只是一样,她道:“官家谁都说起了,可圣人却没有提起……”

这圣人,指的自然是许皇後了。宫里能叫圣人的,也就是太后与帝后三人,她一向管太后叫娘娘,管楚楠叫官家的。

楚楠听了,只是皱眉,淡淡道:“她近来身体不适,不便走动,不必叫她。”

范雪瑶眨了眨眼睛,默默点头。

看来上次许皇後在宫中谣言四起的时候,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处置,管理好后宫,反而从中挑拨,给纷乱添了把柴的事,是真的惹恼了楚楠。

自那事后,楚楠很少召见许皇後,更不再去中宫了。这次三哥儿洗儿会连晋平长公主都要请来,却不让许皇後来,摆明了是余气未消,不肯给许皇後做脸了。

楚楠絮絮叨叨的叮咛道:“你还年轻,洗儿会一应器玩之事、仪式,许是心里没数,我下个谕令,让尚仪、尚服全力操持办理,你盯着点就好,不要太操心。她们不敢怠慢。”

想了想,楚楠又道:“还有所需用度,不归在你的宫分里,只管放心安排。”

别看范雪瑶现在是后宫除许皇後之外的第一人,但现在还是嫔,宫分看着是多。只是日常嚼用那是尽够了的。但是宫里哪能关起门,只管自己吃喝住呢?总免不了这人过生辰,那人办花会茶会的。

后宫里,唯有皇後生辰时有定例的赏赐与筵席规制。其余妃嫔是没有的,最多是得脸的嫔妃,生辰时受到太后,皇帝的赏赐。筵席是没有规定的。后妃办生辰宴,邀请几个好友相聚吃酒,宫里是不给出用度的。得自己操办。

人家过生日,你总得送个礼吧。花会、茶会,宫里一概是不管这些事儿的,除了财大气粗,手里有钱的妃子可能会一力主持,但基本都是参与的妃嫔凑个份子。平时宫人服侍的好了,赏些钱,赐些吃食、宫花什么的。这些都是自个儿的宫分。

这是宫里的,再说宫外的。逢年过节的,总该给娘家一些赏赐。这才是体面。

真用起来,宫分还是嫌少。楚楠想着,范雪瑶进宫的时候,只是小官之女出身,能有多少妆奁?纵使这几年他赏赐下不少财物,但平时也是处处都要钱,怕是不够用的。

“升你为贵妃的册文已经拟定好了,等三郎的洗儿会办完就会颁布。到那时候,你会更自在些。倒是这殿,有些逼仄了,还是换个宽绰一些的?”

范雪瑶没有理会升位份的事,只是就迁殿一事道:“迁殿太过繁琐,不换了吧?一则各殿基本都有妃嫔住下了,要换的话,并非我一人迁殿。二则,披香殿距离官家的寓处也近,来往便利。”

楚楠听了话,第一条不在他的为难里面,不过是几处嫔妃调换寓处罢了,算不上什么麻烦事。但是第二条他就听进心里去了。确实,披香殿虽然并非后妃殿里最大的,但是离他的寓处很近。他能几乎日日都来披香殿,哪怕只是坐一坐就走,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路近。换到别的殿,反而没有现在方便。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这殿从前住着还好,可等你升了贵妃,着实逼仄了。如今又有了三郎,旭儿在东梢间住着,三郎呢?也在东梢间住着,不大像样。”

范雪瑶早想过这个问题了,柔声道:“不是还有熏翠、拂云、绛萼三阁吗?虽然以前是后妃住处,但是空置着,且官家说往后不会让妃嫔住进来……不如就开了阁,待旭儿和三郎稍大一些,搬进去住着也适合。等再过几岁,再与我一起住着,也不像样了。不过这短短几年罢了,总是要搬出去的。”

楚楠思忖一番,虽然就他的想法来说,肯定是想让范雪瑶住的更大更舒适,可既然她喜欢这披香殿,宁愿住的拥挤一点也不想搬,那他也不想勉强她。

“这样……好罢。你喜欢这里,那就不迁殿了。地方是小,不过也有地方小的好处。你们母子现在一处住着,时时都可照看得到。过几年,等他们俩大了,搬出去,身边只有乳娘、宫人。纵使宫规严格,挡不住就有些奸邪钻营之人,为了富贵,千般逢迎,万般讨好,敢于冒着杀头的风险引着皇子乱玩儿,什么都敢叫皇子见着。到那时,只请安见个一次,难免鞭长莫及。该趁他们年幼懵懂的时候,让他们知道些道理。今后才不会被小人蛊惑。”

这些话,是楚楠的亲身经历后的感想。

年幼时,虽然娘娘不受大行皇帝的敬重和宠幸,但他是皇後所出的嫡子,出生不久就被册立为太子,身为储君,身份无比高贵。当时娘娘对他予以厚望,时时耳提面命,督促他努力,上进,难免叫他感到沉重而厌烦。

而身边围绕的内侍、宫女,为了得到他的宠信,夹带玩物进宫,千方百计地设法鼓动他游玩享乐。

年幼的他难以抵御这些东西的诱惑,不知不觉耽溺其中。那些小人怕娘娘发现,会惩处他们,因此挑拨他与娘娘的母子关系,撺掇他躲避娘娘的召见,对娘娘的吩咐阳奉阴违。

后来,他亲眼看到一个深受先帝宠幸的宦官对娘娘无礼,而娘娘贵为皇後,却只能忍气吞声。正是那一次,他恍然开悟,意识到了自身与娘娘的处境。他主动去见了娘娘,告诉娘娘这些内侍、宫女的所作所为,肃清了身边伺候的人,并从此发奋。

他险些就走上了不归路,如果不是他自己醒悟及时……

范雪瑶装作没有发现他的情绪不对,不想提起他不开心的事,见小金、小红等人掇了盥沐用具过来,便催促道:“身上的汗都要收了,快些擦一擦,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多舒适。”

叹了口气,楚楠把满脑子的回忆抛在脑后,挂上微笑,把帷帐放下,出来转到屏风后擦洗更衣。

内膳房习以为常地紧赶慢赶,造出一桌肴馔,预备送到后面来。

画屏、巧巧几人忙摆桌子,掇椅子,范雪瑶不便起身,楚楠也不想特地来了披香殿,还要在两处用膳,所以就把碧纱橱打开,桌子设在里面。

御膳房把御膳送了来,内侍与宫女站了满院,每个宫女手里都提着一只食盒,沉默静立,等候着里面传膳。过了片刻,竹帘揭起,一个身穿碧纱宫装,头上簪了个珍珠攒成的宫花的宫女出来道:“可以上膳了。”

常来披香殿上膳的宫人都知道,这是深受宠幸的昭仪身边的一等宫女,画屏。

内侍领着宫女进殿,画屏引他们来到碧纱橱,只见碧纱橱槅扇大开,里面榻上卧着个披着青丝,身着碧纱衫,丁点儿脂粉没有,却不损一分姿色的秀美女子。正是才诞育小皇子的范昭仪。

她身旁,身着圆领绣青竹蓝绸袍的官家正侧着身子,微微俯身,神态温柔地与她说着话。

宫女们偷觑一眼,悄然垂首,依次井然有序地将肴馔摆上桌。又一桌,九枚高足髹漆黑牙盘,是各样果子与香药,时新看果高叠七层。

待最后一位宫女将饭碗、羹碗、匙、箸放好,便后退着下去了。楚楠不耐烦挤了一屋子的人,似乎空气都污浊了。摆摆手,让侍膳的人都下去听候传唤。

随后,小膳房也把膳食传了过来。

范雪瑶坐起来,身后一条靠枕嫌矮了点,背后空空的,借不着力。画屏便去抱来一张夏被,折了折,垫在范雪瑶背后叫她靠着。

坐正了身子,她指了指东梢间,让巧巧去把楚煦叫来用午膳。

嫌自己这样披散着头发吃饭不雅观,范雪瑶轻拨散在肩头的青丝:“取支簪子来,把我这头发挽起来。”

蕙姑与月婵忙答应着,走进寝室。打开的多层梳妆匣里收着范雪瑶惯用的簪环首饰,她俩瞧了瞧,不知选哪只好。月婵小声道:“等着用膳呢,随便拿一支吧。”

蕙姑眼睛在那一排簪子上转了一溜儿,取了支金蟾蜍翡翠荷叶白玉簪,她心想,娘子今天穿的碧纱衣,这支白玉簪子是以翡翠雕的荷叶,和碧色相衬。

“就这支吧?”

月婵看了一眼,也觉得好。两人重新出来,双手将簪子递上。

画屏接了,看了一眼,跪在承足上欲替范雪瑶挽发。

范雪瑶看了眼楚楠,虽然楚楠几乎是住在了披香殿,按理说看都该看腻了。可她的宫人见了他,还是心里发怯,没有平时的自在劲儿。

“起来伺候,你这样子,我还得弯腰低头迁就你,多不便利。”

画屏答应了,却不敢上榻,因为楚楠坐的离范雪瑶太近了。没位置叫她上榻去。

范雪瑶轻推了下他,楚楠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角位置给画屏,微笑道:“其实我挽发也挺好的。”

范雪瑶听明白了,却是笑了笑:“这次就算了罢,我这会子沐发不便利,头发油,我又不喜欢头油那样油腻腻,浓的呛人的气味儿,用不惯。等过两日出了月子,梳洗干净了,官家再帮我挽发。”

楚楠看了她头上一眼,明明青丝顺滑黑亮,又不像旁人梳了一罐子的头油那样黏腻厚重,看起来很清爽,丝丝分明。看得人很想上手去摸一摸,让那柔软的发丝从指间穿过。

但想着她平日就爱干净,又爱俏了,月子期间诸多不便,该是叫她很不自在了。恐怕心里很不想让他见到她脏乱的样子,想到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楚楠就不舍得勉强她了。

画屏赶紧双膝跪到榻上,膝行绕到范雪瑶身侧,灵活地给她挽了个髻。

楚楠一直在旁看着画屏挽发的手法,打量着范雪瑶挽好的发髻,就是个随性的家常发髻,简简单单的,没什么难度。这样的他肯定也能挽出来。这簪子见瑶娘戴了许多次,该换些新样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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