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大大地甩袖,朝自己殿中走去。李常在到了正殿,燕嫔身边的宫女迎出来,李常在客气道:“我是来拜见燕嫔娘娘的,请这位姐姐替我通报一声。”宫女忙道:“姐姐二字使不得,奴婢是下人,常在客气了。偏不巧,我们燕嫔娘娘去永寿宫和昭嫔娘娘说话了,常在找我们娘娘有什么要紧事吗?”李常在一顿,不想这样不凑巧。她忙笑道:“其实没有什么要紧事,是我行事不当得罪了娘娘,今日特来赔罪的。”宫女闻言试探道:“那是否需要奴婢去禀告娘娘一声呢?”“不必不必。”李常在知道自己的位置,她既是来请罪的,怎么好打断燕嫔的事,把她请回来呢?故而便道:“我就在这里等燕嫔娘娘回来好了,有劳姐姐。”宫女见她十分礼貌,便也道:“那常在进殿喝杯茶等候吧,想来我们娘娘午膳前总会回来的。”现在是早晨,离午膳还有两个时辰,难道真的活活在这里等两个时辰不成?李常在没有说什么,待那个宫女走了,倒是她自己的贴身宫女素仪忍不住了,“小姐,咱们真的要在这里等到午膳时辰么?”李常在端起茶盏,淡淡道:“坐在这里等,既不受风吹也不受日晒,我等得,你等不得么?”素仪忙躬身道:“奴婢不敢。”她只是习惯了李常在在家里众星捧月的样子,没想到她进宫之后竟如此低调谨慎,除了接触二皇子这件事做得冒失了点以外,别的一切都和在家中完全不同。她用从前对李常在的了解来说话,自然犯了差错。李常在似乎知道她的想法,轻声道:“宫中不比家里,若不想落得和堂姐一个下场,你从此就谨言慎行些,不要给我惹祸。”素仪忙道:“是,奴婢一定谨慎绝不连累小姐。”李常在点点头,又道:“你真的以为我没让那个宫女去通报燕嫔娘娘,她就不会去通报了么?燕嫔娘娘身为嫔位,在宫中多年积累,身边的奴才不可能这么没规矩。只是我没让她去通报,那燕嫔娘娘让我等多久都是应该的,而她自己想什么时候回来见我,取决于她的心意。”素仪恍然大悟,“小姐有意不让宫女去通报,既显出小姐的诚意,也可也试探燕嫔娘娘的态度,这招果然巧妙。”李常在不再说话,只是耐心地等候着,时不时抿一口茶水。如她所料,在永寿宫的燕嫔收到了宫中的消息,不禁玩味。苏幼仪正在修建一盆矮子松,见她发笑便道:“什么事这么好笑?”燕嫔道:“你说的果然不错,那个李常在还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今儿就急着来钟粹宫请罪了。要不是知道她是谁的人,我还真要被她的诚意感动了。”苏幼仪手中的小银剪微微一滞,很快继续动起来,将旁逸斜出的松枝剪去。昭嫔朝她手中看去,只见她把一盆矮子松修剪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形,吓了一跳,“昭妹妹,你这修的是什么东西?哪有这样的矮子松?”“好看吧?”苏幼仪朝她眨眨眼,得意道:“我特意让花匠挑了个长成一团的矮子松,淑芽说内务府的人送来的时候在宫门外踌躇了许久不敢进来,怕这次货惹我生气。”燕嫔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次,还被你修剪成这样,简直惨不忍睹。”“圆滚滚的多可爱啊,跟个球似的,我们元寿见了一定会笑的。”苏幼仪对自己的创作很是满意,燕嫔这才明白,原来她是为了逗四皇子开心才把矮子松修成这个样子。不禁心中暗想,苏幼仪果然把四皇子当成她自己亲生的了。也是,从小没有人告诉四皇子真相的话,在他心里苏幼仪可不就是生母么?将来不论如何,四皇子也会孝敬她的。她笑道:“你仔细别吓着四皇子才是,你看这个东西,夜里要是冷不防一瞧,还以为是个人头。”“人头?什么人头?”苏幼仪还没怎么样,淑芽先被吓了一跳。待看到燕嫔是在说矮子松后,她羞红了脸躲出去,“奴婢去看看点心好了没有,送来给燕嫔娘娘尝尝。”燕嫔不禁发笑,“淑芽还是这么胆小。”苏幼仪想到燕嫔才说李常在的事,便道:“你打算几时回宫去见李常在?”“让她等着呗!”燕嫔满不在乎,“我的宫女说,她吩咐了不必来通报我,她自己愿意等。既然她自己这么说了,我就假装不知道不是很好么?”苏幼仪摇摇头,“只怕不行。这种话骗骗许答应她们还行,骗李常在只怕不行。她出身尊贵,怎么可能连宫里这点规矩都不懂?我想她知道你的宫女一定会来通报你的,所以你该何时回去,可不能用不知道这三个字搪塞。”燕嫔道:“就算她知道又如何?她敢主动接触二皇子,便是犯了我的忌讳。一个区区常在,我不给她脸面又如何?”说的也是。苏幼仪也不太在意这件事,“反正皇上也不像从前待李氏和江贵人一样,给他们母家颜面了。现在朝中的豪门大族和几年前相比,也已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语了。”只看这些被大家族送进宫的女子便知道了。从贤妃到江贵人,再到李常在,位置越来越低,皇上连恩宠的戏都懒得演了……后宫妇人尚且看得出,李阁老自己自然有所感触。人到晚年难免病痛缠身,诸多力不从心之处,加之李氏惨死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如此,对朝政的掌握他却一时一刻不肯松懈。李芸儿被送进宫,一方面是希望她能替代已故李氏掌握后宫的权力,另一方面也是李阁老的试探,从皇上对李芸儿的态度里试探他对李阁老的态度。然而,皇上的态度实在令人失望。李阁老悲从中来,下意识命人请季玉深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