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知道洋人为何会如此软蛋,陆顺德还是佩服圣王的眼光。出征前,圣王任命他为攻占江南一带的主将。并且告诉他,不要怕得罪洋人,要在洋人身上榨取最大的利益。看来圣王说的没错,一向高傲洋人,真的开口投降了!让陈天仕率领甲八师将士冲入法租界,将逃入领事馆周围的清军团团围住。而在领事馆的洋楼内的新任江苏巡抚吉尔杭阿,一脸苍白,透过洋楼二层的花格子玻璃窗户,看向外面将领事馆洋楼和旁边几栋洋楼全部团团包围的讨虏军,口中喃喃道:“该死的叛党,竟然连洋人也拦不住!”楼下的三千不到的清兵,已经是上嗨最后一股大的清兵力量了。若是不算上逃往黄浦江上游的狼山镇总兵泊承升率领的那些水师,原本从江南大营和四周调集的近万清军,几乎可谓是全军覆没。想到这里,吉尔杭阿便是浑身颤抖。完了!自己完了!刚刚托人从京城四下打点,好不容易向皇上建言,将自己擢升为巡抚,也算是一方大员了。没想到,还没去苏州府城坐那位置一天,便在这上嗨城玩完了!正是成也上嗨,败也上嗨。因为小刀会叛军,原来的巡抚许乃钊被拿下,自己才有机会上位,同样又是因为南方的叛军,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是的!刚才那么一会,吉尔杭阿已经想明白了。哪怕自己也想逃跑,很不想死,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得装成英勇对敌的样子,当场战死才行。朝廷上万的军队,原本都快要攻下上嗨城了,自己也都已经预先报喜了,没想到,才一天不到,陡然逆转。全军覆没啊,作为巡抚,这个罪责,自己肯定逃不掉。想到这里,吉尔杭阿不由羡慕起被免职的许乃钊来。要是他还是巡抚,该多好啊,所有的罪都由他顶去了。为了家族,今天自己是不想死都不成了。“来人呐,给本抚整军!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刻,便是我大清将士为国尽忠,报效朝廷的时候了!”吉尔杭阿喊着冠冕堂皇的话,两腿微颤,勉强下了楼,在亲兵的护卫下,召集清兵,摆开迎战架势。“里面的清妖兵勇听着,虎嵩林已经战死,洋人都已经投降!陈师长有令,限你等二炷香内抛弃武器,空手走出来投降,可免一死。否则,杀无赦!”一阵上千人的同时呼喊声,声音将整个法租界都传遍了,领事馆这栋二层洋楼更是被震得嗡嗡作响。当场便有些清军兵勇吓得腿发软,窃窃私语,相熟的兵勇商量起来。吉尔杭阿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喝道:“肃静!本抚亲自督战,谁要是想投降,或是逃跑,本抚定斩不饶!杀死一名贼兵,赏银十两,官升一级。”话声刚落,有上百名清勇,已经拔腿往外跑去。“找死!”吉尔杭阿脸色铁青,当即下令鸟枪手开枪:“开火,杀了他们!”砰砰砰,数百发鸟枪陆续开火,逃走的近百人,倒下五六十人,剩下的趁机已经跑出鸟枪射程外。一见鸟枪手已经开枪,顿时又有三百余人扔掉手中的刀矛,往外跑去,甚至,还有数十名鸟枪手。吉尔杭阿气急败坏地连声喝止,刚想领兵去堵住要出外投降的众兵勇,不料,却被两名亲卫一推,摔倒在地,再抬起头来看时,发现那两名亲兵竟然也尾随着数百兵勇往外跑去!混蛋!个个都贪生怕死,尽想着投降!连自己的亲兵们也跑了。真是该杀!随着二柱香的时间越来越近,往外跑的投降清兵,越来越多。二柱香后,吉尔杭阿看看身边剩下的四百不到的兵勇,欲哭无泪。大清真的要亡了!愿为朝廷死战敢拼的将士,都快没了。只是吉尔杭阿也不想想,如果有选择,他自己又何尝不会投降?讨虏军将士已经围拢过来,吉尔杭阿最后抬头,望了眼天上的青天白云,第一次感到天空是这么的美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一丝暖意的春风,咧嘴大喝:“大清的勇士们,随本抚杀贼!为国尽忠!”说完,手持腰刀,当先往前冲杀过去。清兵们随后冲杀过来。这是一个完全不对等的冲杀。四百不到的兵勇,手持刀矛,冲向超过四千的讨虏军将士,显得有些可笑,又有些悲壮!只听见砰砰声不断的枪声响起,距离讨虏军洋枪兵八十余步的地方,四百冲锋的兵勇,不但倒下,形成了一条尸体带。随着尸体带不断堆积、靠近,四百兵勇也越来越少,最后变成数十人,数人,全部倒下。吉尔杭阿是最先一批便倒下的。他被第一轮洋枪击中,浑身是血,身中十余发铅弹,却一时间没死,被几具尸体压着,动弹不得,在一直痛苦地呻吟着。随后,被几名讨虏军士兵拖了出来,押到陈天仕面前。陈天仕挥挥手,道:“将这满族妖头送入上嗨城内,交徐耀头领和潘起亮头领他们处置。”旁边的陆顺德哈哈一笑:“这妖头已经奄奄一息了,希望能挺到城内,让那些义军头领们出口恶气!陈师长,你们甲八师实力越来越强了嘛。”“陆师长,还不是多亏圣王的那套练兵之法,你知道的,从广州开始,我们甲八师便意识到圣王的练兵之法是多么神奇。便一直习练。再加上如今洋枪火炮配置也越来越多,不但比原来增加了一千杆德莱赛针发火枪,还有二十门三十磅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都还没派上用场。这回攻下上嗨城,圣王答应过的,又要拨付一千杆韶州第一兵工厂自产的洋枪给我们甲八师。”陈天仕得意洋洋地炫耀着。“美得你!想不到,第一兵工厂这么快就能自己生产洋枪了!真是太好了,我们水师也还缺少写近战的洋枪,看来陆某也要向圣王讨要点才行!”陆顺德叹道。“哈哈,陆师长,你可得慢慢排队咯。听说啊,现在十来个师都在跟圣王催洋枪呢,个个恨不得全都装备上洋枪。可第一兵工厂就那么点产量,供不应求啊!”陈天仕感叹道。两人闲聊一阵,陆顺德正色道:“还有个老大难没解决。圣王只是说不要对洋人太客气,不要怕与洋人打仗。但具体怎么办,没教老陆啊。陈兄弟,你说如何办才好?”“陆兄,你是说英国租界?英国人?”陈天仕见陆顺德点点头,稍一思索,道:“洋人都一样,反正法国佬都这样了,英国人也一样就行了,他们不投降,就都俘虏起来,送至广州让圣王处理就行了。”“哎呀,也对!还是陈兄弟想得干脆!咱们都是粗人,打仗就行了。这些麻烦的事情,让圣王他们粗处理。”陆顺德哈哈笑道。随后,命令讨虏军将士过了杨泾浜,朝英租界地块进军。……租界内中央位置的英国领事馆内。浑身还冷得哆嗦的上嗨领事阿礼国,想起自己被南方的叛军扔入黄浦江中的情景,就是一阵愤怒。一旁的英国驻华公使包令,面色阴鸷,批评阿礼国道:“阿礼国,你不该那么冲动地与那帮叛军对着干的!如今形势你也清楚,大英帝国与俄罗斯在巴尔干半岛正爆发全面的战争,不但将海外的士兵大量派去,连本土都要调派不少过去,哪里还有兵力来这个偏远的远东地区?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周旋。”“爵士,难道我堂堂大英帝国的领事,被一帮叛军如此羞辱,就这样算了不成?”阿礼国愤愤不平,“我大不列颠的高贵血统,竟然要去屈服劣等的黄皮猴子,恕我难以办到!”“唉,阿礼国,你就不能暂时忍耐一下,等克里米亚战争一结束,帝国腾出手来,咱们再向伦敦国会要求调兵,调派大批兵力前来远东,狠狠地教训这帮叛军,不就行了?”包令阴沉着脸,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们就要做那个君子,更何况,俄国人能撑一年?两年?根本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派兵来狠狠地将这帮该死的叛军修理一番,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彻底消灭!”阿礼国:“爵士,你的意思是,暂时先按他们说的那样,向其屈服、投降?”包令假装看向领事馆外面,不做回答。只是,阿礼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哼!自己好面子不肯出面,却要我阿礼国出面,去承认大英的失败,屈辱地投降这帮黄皮猴子!”阿礼国心中暗自腹诽着包令,一边出门唤过副领事威妥玛,让其代表大英帝国,率领驻上嗨的士兵向讨虏军投降。“老子才不受那份恶气!”阿礼国恨恨地想着:“不行,不管能不能派来援兵,我得向伦敦方面禀报此事!这帮叛军,总有一天,我阿礼国要将这次耻辱加倍的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