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云山在北京城中杀清妖的时候,他口中最大的清妖酋头,大清皇帝咸丰也在杀汉人。十月初六那天凌晨,咸丰在怀柔西南十五里的茶坞驿站遭遇贼兵袭击,深夜中损兵折将,仓惶而逃,好几次都差点被贼兵抓获,最后一次,他被贼兵堵截,身边只剩下总数只有数百余名的亲军侍卫和前锋营护卫,一向软弱的怡亲王载垣,主动率领三百骑兵冲向贼兵,拖延贼兵,蒙御前侍卫珠勒亨领兵搭救,护卫着他和太妃、小阿哥逃出生天。天亮时分,终于赶至密云城外,密云副都统福海领兵三千迎住咸丰等人。见到咸丰一行如此狼狈,大惊失色,福海连忙跪伏请罪。咸丰没有入米密云城,也不歇息,他已成了惊弓之鸟,只想早点逃往热河。不过,此刻的他,已经全身都犹如要炸裂一般,虚弱无比,只能坐马车继续北逃。因为原先的銮驾已经在逃亡中丢弃,无奈之下,福海从密云城中找了个富商的马车,咸丰丝毫不觉委屈,乘坐着当天经过古北口的直隶提督驻地,可惜那里已经人去营空,无人守卫了。咸丰这才明白,绿营兵军纪松弛到如此地步,难怪兵败如山倒,只是,此刻他来不及追究什么,只想快点逃出长城关口。直到第二天,过了古北口,咸丰才放下心来。十月初九中午,咸丰一行终于抵达位于承德的热河行宫。这个时候,咸丰才完全放下心来,但一到热河行宫,他便开始头昏脑涨,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也是,堂堂大清皇帝,身体本就虚弱,从那晚半夜开始逃跑算起,他就没怎么合过眼,心中的仓惶,谁能清楚?这一路狂奔,加上听说皇后、嫔妃和一干王公大臣都被贼兵俘虏,颜面大失,心急如焚之下,从马背上载了下来,本就身受内伤,加上内心焦虑无比,连续的逃亡,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连续赶路三百余里。到了热河,他终于支撑不住了,一到行宫,便沉沉睡去。迷糊中,咸丰梦见大量贼兵杀来,他惊出一身冷汗,哇地大叫。热河行宫中的升平署总管太监安福,领着首领太监傅长有、李三德三人亲自在旁边伺候,一听皇上惊叫,连忙上前搀扶。而此刻的咸丰,脸色潮红,双眼一睁,便看见三名贼兵向自己扑来,他想大声尖叫,却都叫不出来,情急之下,抽出藏于腰身边的一把匕首,奋力一插,便刺向其中一名贼兵。只见那名贼兵惊恐地惊叫一身,胸前血流入注,扑倒在地。咸丰心中闪过一阵快意,继续挥刀再次刺向另一名贼兵,那两名贼兵夺路而逃,咸丰头重脚轻,脚下一滑,便摔倒在地,手中的匕首将自己手臂也割伤,一阵剧烈的疼痛刺激之下,他清醒过来,定睛一看,总管太监安福倒在血泊之中,而另外两名首领太监,已经在房外大呼:“来人啦,皇上受伤了,快传太医!”咸丰这才明白自己睡梦中杀错了人,将三名太监当成贼兵了。看见冲进来的御前侍卫珠勒亨和十数名侍卫,咸丰将错就错,手指另两名首领太监,道:“珠勒亨,将此二人拖下去给朕杀了!”两人连连哭喊求饶,咸丰不理,太医过来给他包扎伤口后,再一把脉,脸色大变,跪地拜道:“万岁,您身子虚弱无比,不宜动怒,要好好休养。”咸丰怒道:“朕的江山都快没了,还怎么好好休养?庸医,给朕滚出去!”赶走太医不久,咸丰便开始发起烧来,浑身捂住被子,仍旧阵阵寒冷。又派了几名太监前去召唤太医,咸丰心中有事,问珠勒亨:“小阿哥怎么样了?都哪些人随着逃了出来?”咸丰已经清醒,他知道皇后和一干嫔妃都被贼兵俘获了,幸好,自己的儿子救了出来,这是自己的希望所在。他盼望着有更多的人逃出来。“皇上,重臣之中,只有侍卫内大臣郑亲王端华、额驸景寿、礼部尚书兼军机大臣瑞麟、军机大臣文庆、彭蕴章、杜翰,御前侍卫兼军机行走肃顺,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周祖培、吏部侍郎翁心存等人都随着逃了出来!”珠勒亨道:“小阿哥被奴才亲自背着,带回行宫已交给寻来的一名妇人喂养,但御前总管太监沈兰玉陪同懿贵妃两人逃散,还未找到!”咸丰心中一惊,连沈兰玉和杏贞两人都没能逃出来?心中更是哀伤无比,胸口一疼,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让珠勒亨将郑亲王端华和御前侍卫肃顺、礼部尚书兼军机大臣瑞麟、军机大臣文庆、额驸景寿等五人找了过去,咸丰满脸是泪,垂泪泣道:“众爱卿,大清如今落到这步田地,都是朕的过错。只是如今,改当如何,爱卿可有良策?”“万岁,都是奴才等人的罪过,让大清沦落至此,让万岁受辱蒙羞,奴才等死罪!”郑亲王端华领头,五人放声大哭。五人一看咸丰只将自己这些满旗族人召来,便知皇上已经是惊弓之鸟,完全不信任汉臣,加上大清遭遇如此惨败,心中感同心受,因此哭得更加卖力。君臣六人哭泣良久,端华才尝试地说道:“万岁,如今大清已经兵败如山,贼兵围攻北京城,若是让其攻破,必定会更加大举增兵,攻占中原腹地,形势堪危。我大清不如收缩兵力,退回关外辽东祖地,死守山海关,尚且还有一线生机。”咸丰沉默不语,他其实已经赞同端华的说法,只是这般将大清祖宗开创二百多年的大好江山拱手让人,心有不甘,也背负不起这个骂名,不肯开口答应。何况,他还心存期盼,想回到北京城中去呢,特别是那圆明园。瑞麟泣道:“万岁,不能放弃关内啊。关外苦寒之地,物产不丰,若是我大清退往关外,只怕越来越势弱,不消几年,便会被贼兵攻入关外,到时,连祖地都难以保住!依奴才看,还是在热河等待各地勤王大军,救援解围北京城。只要北京城不被攻破,一切,都还有希望!”咸丰一听,脸上稍有意动。肃顺一见,已明白咸丰心中所想。他对瑞麟口中的等待勤王大军一说,嗤之以鼻,笑话,哪来的勤王大军?整个大清,最强大的蒙古骑兵,已经被贼兵杀得大败,数量最多、装备最好的京畿禁卫军,都集中在北京城内和京郊一带,但却被人数少的贼兵围困,还眼巴巴地盼着地方绿营兵和驻防八旗兵去救援,岂非笑话?肃顺却是看得明白,北京城内的禁卫在僧王的统领下,严防死守,还有可能守住,若是军心动荡,无心守城,加上贼兵的火炮过于犀利,只怕还真守不住。就看僧王他们能不能拖到年末寒冬季节了。“万岁,奴才赞同瑞尚书的说法。不能主动撤往关外!这是我大清最后的无奈之举,而今形势虽然糜烂,但还不止于此!只要僧王在,北京城便在,只要北京城还在,拖到寒冬腊月,贼兵都是南人,不耐严寒,到时必然退去,京城之围自行可解。”肃顺收了脸上的泪花,恭谨地建言:“不过,万岁,奴才还是建议派人前往中原各省,珊封褒奖各地大员,先将各地总督和巡抚安抚住,命其大肆招兵,兴办团练,积极备战。同时,派重臣与粤贼和谈,以黄河为界。不管贼兵答应不答应,都可以拖延个一年半载,等各地军队武装建立起来,再与贼兵进行决战。”肃顺说完,额驸景寿点点头道:“万岁,雨亭所言极是。”端华、文庆见咸丰脸色,便知道皇上也是倾向这个说辞,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