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四川、广西的发展规划书,赵瀚肯定不会知道,鸦片竟在南京上层圈子流行起来。
根本就不止数百人,而是一千三百多人!
翰林院、钦天院的官员,已经沦陷了四分之一。也说不清是谁带起的风潮,反正都把鸦片当成好东西,累了困了就来上几口解乏提神。
就连钦天院的院长萧时中,大同新朝首屈一指的数学家,小妹赵贞芳曾经的暗恋对象,都已经成为鸦片的忠实拥趸。
“你碰那玩意儿作甚?”赵瀚痛心疾首。
萧时中难以理解:“陛下,吸食福寿膏有何不可?臣今年推导的两个公式,全是吸食福寿膏之后所得灵感。”
赵瀚只能恐吓性解释道:“此为毒药,长久服用,五脏腐烂,头脑昏沉,牙齿掉光。而且吸食越久,越难戒除,最后明知是毒也要去吸。”
萧时中对此半信半疑,总觉得皇帝危言耸听。
赵瀚问道:“你怎么吸上的?”
萧时中回答:“臣今年春天,研究数学疲乏不已。一个属下便送来福寿膏,说此物能解困解乏。臣吸食之后,钦天院多有效仿之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好东西。”
赵瀚无法责备,不知者不罪嘛。
直到一战之前,欧美还把毒品当良药呢,二战时期更是把合成毒品列为军事物资。放射性元素也是如此,因为科学时髦,就连婴儿用品打广告,也宣传含有放射性元素。
好在鸦片很贵,暂时没有在平民当中传播,非常便于官府进行调查抓捕。
基本抓到一个,就能带出一圈。
想瞒都无法抵赖,扔进大牢关两天,吸食成瘾者肯定发狂呼喊。
赵瀚对萧时中说:“你暂时停职,把福寿膏戒了再说。若是戒不了,非但不能继续担任钦天院长,而且从今晚后不得研究数学。”
萧时中惊道:“陛下,不做官也可,为何不能再研究数学?”
赵瀚不由笑道:“别想着阳奉阴违,把你一直囚禁,不给你纸和笔,看你怎么做研究!当然,这次是例外。你在牢里好好戒除,一边戒福寿膏,可以一边做学问。”
求情的是真多,工部侍郎李可法,就亲自跑来给儿子求情。
他不敢违抗赵瀚的旨意,只求把儿子接回家里,由家人照看着慢慢戒除。
赵瀚直接来一句:“你把儿子接回家也可,辞官之后再来说吧。对了,你可去刑部大牢,看看朕为何禁吸福寿膏。”
辞官?
李可法吓得立即闭嘴,又被侍卫带去刑部大牢。
短短几天时间,这里就多了一千余人。牢房都被塞满了,单间没有,双人间也别想,二三十人挤着一个号子。
“求求差爷,给我来一口吧!”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要死了,快给我松绑,我要撞墙自杀!”
“……”
李可法来到关押瘾君子这片区域,顿时被惊得毛骨悚然。
好几百人毒瘾发作,哭喊嘶吼声一片。他们被绑住了手脚,难受得满地乱滚,甚至有人屎尿失禁。
“李侍郎,令公子就在里面。”狱卒指着一个牢房说。
李可法辨认良久,才认出谁是自己儿子。
李准跟好基友费如饴关在一起,两人都是毒瘾发作状态。费如饴的嗓子都喊哑了,满脸眼泪鼻涕,还在那儿扭来扭曲。李准缩在墙角,不停的用脑袋撞墙,但绑住手脚躺地上,撞墙的力道顶多能把自己撞晕。
李可法又转身看向其他牢房,到处都是这种情况,顿时浑身冰凉:“此鬼蜮也,阿芙蓉果为害人之物!”
不多时,内阁、十曹、十部的官员,被狱卒分批带进来观察。
他们无法理解赵瀚的政策,于是就被皇帝集体扔来。
李邦华默然旁边,又默默离开。他不但理解了,而且当晚回家,把妻妾子孙全部叫来,措辞严厉道:“今后谁敢吸食阿芙蓉、福寿膏,不问缘由,立即逐出门墙,或者不准进家谱,死了也不能入祠堂。我立即写信回江西,李氏子孙,一律按此规矩。家法族规,也要添上这条!”
大儒张溥,属于特例,在刑部大牢住单间,而且准许家仆每天送药来。
张溥常年患病,偶然吸食鸦片,感觉可以缓解病痛,于是就渐渐成瘾了。
刚被抓进大牢时,张溥愤懑不已,认为这是对他的侮辱。
可当看到牢中的情形,张溥瞬间明白皇帝用意。他主动请求将自己捆绑,盘膝坐在墙角,默诵各种圣人文章。发作之后,也咬牙强忍,尽量不满地打滚吼叫。
甚至,张溥开始运用阳明心学归寂派的修炼法门,在毒瘾发作前后,认真思考天理道德良知。
身心的痛苦,周遭的惨叫,都变成修行的柴薪。
只两个月时间,张溥就戒断出狱,这位先生还真是坚毅。而且,他的学问从专研理学,改为心学与理学结合,到老了还来一场思想大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