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秀丽的眼睛,似乎有一些好奇又有一些羞涩地看着天子。
她突然发现,天子即使现在与她说话的时候,也会把“朕”换成“我”,难道也是不想让自己太拘束?
霍成君本就不是一个扭捏的女子,想到了这处细节,那紧张和不安又消散了许多,而那一份含苞未放的俏丽也因此变得更加耀眼了一些。
“在大汉东边的海外,有一个倭国,伱以前可听说过?”刘贺问道。
“我未曾听过。”霍成君有些好奇地问。
“这倭国的人生得极矮,行为举止比蛮夷不如,色厉内荏,最是不懂礼……”
接着,刘贺就对霍成君说着倭国的事情,提到那里有一山名曰富士,有一花名曰樱花,有一礼名曰剖腹……
刘贺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霍成君从未听过的,她渐渐就被吸引住了,越听越入迷,不由自主地就向天子靠近。
“但是倒也有一点好,那就是在这倭国当中,男女的婚配是不用媒妁之言的,均由自己决定。”刘贺半真半假地编造道。
“这样一来,岂不是太过孟浪了?”霍成君惊呼道。
“孟浪虽然是孟浪,但是却能相互挑到自己中意的人,也是一件美事。”
“如此说来,这倒也是。”
霍成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想到天子已经在给她“挖坑”了。
“那你可知在这倭国,男子是如何向女子表达爱慕之情的?”刘贺笑着问道。
“我又没有见过这倭国的人,如何能知道?”霍成君嗔怪道。
“那倭国的男子看上中意的女子之后,不敢直截了当地说,而且会说今夜月色甚美……其言下之意就是邀那女子一同赏月。”
“如此看来,这倭国人倒也还有几分雅趣,只不过……”霍成君皱着那两道修眉,想了想才说道,“只不过,为何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刘贺不作声,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霍成君,脸上是诡计得逞之后的得意之情。
霍成君看着天子,忽然就想起来了。
刚才在那正堂之上,天子不就对她说过这句话吗?
顿时,霍成君那一整张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有一些恼怒但是又有一些羞涩。
那副小女儿家气急败坏的模样,让刘贺不禁笑了出来。
可是这刘贺越笑,霍成君就越恼。
到了最后,她索性闭着眼睛侧过身去,只将自己的一张侧脸扔给天子。
可是,她那长而翘的睫毛一直在微微颤动,似乎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来。
这分明是在撒娇,哪里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倒是我孟浪了,惹你不悦了。”刘贺正经地说道。
霍成君不为所动。
“那我给你赔罪如何?”刘贺试着问道。
霍成君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身体已经轻微转向了天子。
“我还有一个趣闻,要不要讲给你听,权当是我向你赔罪了,你看如何?”
霍成君还没有笑,但也终于睁开了眼睛,掩饰不住期待地看向了天子——平日的生活太枯燥了,天子又如此有趣,霍成君怎可能说“不”呢?
“陛下还会像刚才那样孟浪吗?”霍成君装作还有怨气地说道,微微翘起的唇角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你怎可以说我,那哪里又是我孟浪,分明是倭人孟浪,再说……”刘贺狡黠地笑道,“再说你是我的夫人,我说那句话……”
霍成君一听到“夫人”二字,更是有些气恼,居然就要越过面前的茶案伸手去捂天子的嘴。
但是她的手刚刚抬起来,才又意识到此举有些“大不敬”,连忙就收了回去。
刘贺看着,脸上笑意更甚了。
“好了好了,我再也不说这可恶的倭人来惹你恼怒了。”
霍成君这才做罢,流动的眉目一转,故作平静地向天子问道:“把陛下将那个趣闻讲给我听,我就不再追究此事了。”
看到霍成君提出这个要求,刘贺很开心。
这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先前的娇羞固然有趣,但是此刻的“放肆”更让人心动。
刘贺似乎看到,那道横亘在他和霍成君之间,由礼教堆砌起来的藩篱,正在逐渐地融化。
这是一件好事。
“好,那我现在就来说。”刘贺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先给朕倒一杯茶,润一润嗓子。”
“哼,我且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趣事来!”霍成君白了天子一眼,仍然是给天子斟了一杯茶,送了过去。
刘贺一饮而尽,只觉得浑身畅快,放下那还有一些余温的杯子,就开始讲了起来。
“河内郡有一李姓儒生,是一朝臣的幕僚,某一日因故要跟幕主去蜀地任职。”
“因为河内到蜀地路途遥远,这儒生不能携妻前往,只能与爱妻暂时分别。”
“蜀地多雨又多雾,这样的天气最容易滋生愁绪,儒生私下里只能常常写诗,寄托他对妻子的思念。”
……
刘贺娓娓道来,将自己深处的记忆一点点倒了出来,他未曾想过,以前看过的那些书,居然现在还能用上。
而另一边,霍成君也已经听得入了迷,双手撑在腮下,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刘贺。
晚一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