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几日,更是不停地咳血、呕吐不止,而且还满嘴生疮!”
“将要大行的那几日,就一刻不停地要水喝,仿佛怎么喝都不够!”
……
刘贺一直低头看着手中那蔡义的奏书,这蔡文嫣已经开始喘气和发绀了。
他又回想一下刚才张安世所言的张安君的病症,张安君甚至开始咳血了。
当张安世和丙吉等人还云里雾里时,刘贺心中却已经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入宫数月之久,这是刘贺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提起孝昭皇帝大行时的模样。
孝昭皇帝的这些“病症”,刘贺实在太耳熟了:如果早一点知道,那么早就起疑了。
是自己疏忽了此事,被曾看过的史书欺骗了过去。
后世不少坐在皇榻上的天子,都是得这个“病”死掉的。
比如说鞑清的倒数第二个皇帝,比如说西域更西之地一个长得很矮的皇帝……
这哪里是什么恶疾或者时疫呢,分明就是中毒——慢性的汞中毒啊!
汞就是大汉百姓说的水银,是一种可以让人慢慢中毒而死的重金属。
相对于后世出现的其他毒物来说,要获得水银实在是太简单了一些。
只要把如今常见的丹砂放到瓮中加热,就可以在瓮壁上刮到汞珠,收集起来存到竹筒里去,可以保存许久。
相传在那秦始皇的坟墓里,就有用水银制造的江河湖泊!
此时,知道水银有害的人不少,但知道水银可致人缓慢而死的人却不多。
而敢用这种阴毒的法子来害人的人,恐怕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下毒害人,提到这四个字,刘贺的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他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对霍家更多了几分厌恶。
犬改不了食粪,霍显改不了下毒!
“孝昭皇帝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毒死的……”
刘贺这句话一出口,张安世等人的脸上全是骇然之色。
他们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在脑海中飞快地串起了许多的片段。
孝昭天子如果是被人下毒毒死的,中了同一种毒的蔡文嫣和张安君极有可能被同一人下的毒。
再反过来说,这个给蔡文嫣和张安君下毒的人,恐怕就是给孝昭天子下毒的人。
这几个月以来,谁又最有可能给蔡文嫣和张安君下毒呢?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但是张安世他们却一言不敢发,只是静静地看着面色不善的天子:这个答案只能由天子来说。
令他们有不解的是,明显已经怒火中烧的天子并未立刻对此事发表看法,而是默默地从怀中拿出了一份奏书。
“樊克,你先下去,到少府去,将孝昭皇帝的诊籍找来,快去快回,不可与旁人提起。”
“诺!”
“让门外的獾从和不敬与你同去,太医署所有人即刻起,不得离衙。”
“诺!”樊克自然领命而去。
刘贺这才将手中的奏书递给张安世等人。
“这是霍光今日给朕的奏书,诸位爱卿先看看。”
“诺!”张安世等人看得出来天子满眼的杀意,不敢多说一句话,立刻将霍光的奏书接了过来,细细读着。
奏书很长,但读起来也用不着太多的时间,半刻钟之后,几人就都读过了。
“王吉,霍禹押回长安了吗?”刘贺寒声问道。
“回禀陛下,霍禹连同谋逆的其余校尉军侯已经在今日晨间押回长安了。”王吉说道。
“关押在何处?”
“霍禹关在诏狱,其余人分关在三辅各郡狱中。”
如今,长安城大大小小的监狱都是人满为患,必须得要清一清了。
刘贺听完,点了点头,对张安世等人说出今日召他们前来的用意。
“朕今日将诸卿找来,是想与诸卿商议一番,给霍光及霍氏一个了断。”
“如今,范明友死了,田广明也死了,要给霍光定罪,关口在霍禹……霍禹虽杀了范明友,但必然是此次谋逆的核心。”
“可霍光的奏书你们也已经看过了,这关口不是那么容易撬开的,朕想要问问诸位爱卿……”
“霍禹阵前斩杀范贼及胁从,霍光有十几年辅政之功,先骠骑将军霍去病封狼居胥的余荫,朕一时权益给的丹书铁券……”
“将这些全部加上,霍光到底能不能杀,这霍氏一族能不能灭?”
“而且要杀得毫无隐患,要灭得干干净净!”
在场之人,除了王吉、丙吉与霍光没有明确的嫌隙之外,其余几人都与霍光有仇。
如今天子问了他们的意见,他们一时却给不出一个答案。
从感情上来说,他们自然想将霍氏尽数诛杀……
但是,从刚才天子列出的那些“筹码”来看,有一些不好杀。
他们也明白,天子不是问他们霍氏该不该杀,而是怎么样杀。
张安世等人面面厮觑,一时竟然被问住了。
只有那胖胖的黄霸,跃跃欲试,想要来回答这个问题。
“嗯,黄卿,你是廷尉,最熟大汉的律法,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唯!”被点了将的黄霸一喜,连忙迫不及待地将想好的话说了出来,“霍光及霍禹,说好杀也好杀,说不好杀也不好杀。”
“黄卿说得有些意思,你且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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