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领旨。”韦贤倨傲地行了一个礼,愤愤不平地坐回榻上。
“那请几位大学士翻看《科举会要》,朕好好与你们讲一讲其中的关口和奥妙。”
“诺!”
一箭双雕,同时解决两个问题,倒是快了不少。
刘贺心中一阵冷笑——这科举制带给张安世他们的震撼只会更大。
思索片刻之后,刘贺终于开始讲起了这科举制。
“科举制一年一考,分郡试和国试,郡试在每年三月,地点在郡国学,国试在每年九月,地点在长安城西太学。”
时间和地点是无关紧要的细节,一年一考虽然有一些频繁,但是只要控制每次考试的人数,也并无太大的弊端。
“郡试所取的诸生,只可在郡国及各县中出任官吏,品秩不得超过二百石。”
“国试所取的诸生,可在司隶校尉、三辅及中央朝堂任官,品秩不得超过四百石。”
科举制度选官出仕的起点倒是有些新意,以往的察举制也好,征辟制也罢,授官常常可从千石起步。
如今,天子限制出仕的起点品秩,很显然是希望官员一步一个脚印地从头做起,倒也是于朝政有益。
“斗食及佐使都是不入流,衙署长官可以自行任免,但日后升迁,终不得超过二百石,除非有殊功。”
“至于门下吏,衙署长官亦可像过往自行任免,品秩钱粮如常不变,但不得改任他职,也不可拔擢。”
一直沉默不语认真听着的张安世们,终于在榻上有些坐不住了,他们明白从此处开始要牵涉到要紧之处了。
在如今的大汉,衙署当中有三成的属官都属于门下吏,他们虽是各衙长官私辟的属官,但权力极大,很容易变成正吏。
天子如今虽然保留了长官辟除门下吏的权力,品秩也给钱粮也发,但是却彻底地断了他们的晋升之路。
这无形中就砍断了长官和属官之间的裙带关系,减弱门下吏对长官的忠诚度。
以前,门下吏只要一门心思地替长官卖命,自然可以跟着长官一起鸡犬升天。
改过之后就完全不同了,门下吏跟着长官干到底,仍然也是门下吏,没有传任他职的机会。
若是哪一天跟随的长官犯事而倒台了,所有的门下吏立马就会被夺官,简直就是朝不保夕。
天子打压门下吏,意味是铁了心要杜绝裙带之风,那征辟制和任子制恐怕也有可能要动了。
刘贺说话的时候,自然也在暗中观察,将张安世等人转阴的表情看得很清楚,自然也猜到了他们心中所想。
他动这门下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要让门下吏变成没有有名无分的“临时工”。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以前,门下吏为了从临时工转成正式工,一定会用尽所有的力气讨好长官,甚至不惜为其作奸犯科。
但是现在,门下吏拔擢的路子被堵死了,只不过就是一个赚取钱粮差事而已,自然犯不着搭上性命。
如此一来,一旦长官犯下大事,门下吏为了自保,恐怕会是第一个站出来出首他们的人。
另外,既然出任门下吏成了没有前途的独木桥,真正的饱学之士自然更看不上此道,就更愿意走科举的道路了。
如此一来,天下才俊,终究会聚集到天子麾下。
昔日,《左官律》就有规定:在诸侯国任过官的人,不可到中央朝堂任官。
此举堵死了诸侯国官员的晋升之路,让人才纷纷逃离诸侯国,削弱诸侯的实力。
如今,这《科举会要》中对门下吏进行的这一项限制,也定会发挥相同的效果。
刘贺顿了顿,让受到小小惊吓的张安世们安定了一些,才追着补一刀:“既然门下吏都改了,那征辟制也要改一改。”
“从今之后,只有朕征聘的人才可以如常任官,其余府衙长官辟除的人才,统统按照门下吏来处置。”
张安世等人终于是听到了这句话,他们不得不再一次对天子的“高瞻远瞩”表示敬佩。
保留了天子征聘的权力,但是废除了朝臣辟除的权力,这摆明着又是增强君权的举措。
几个内阁大学士都是可以辟除人才的,这是他们发展自家势力的另一个途径——在朝堂地方多几个自己人,总是好的。
如今,天子剥夺了他们这种权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们很想要出言进谏,但是和以往一样,根本无从谏起。
天子要加强皇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臣子不可能发一言。
“陛下,我等以为内阁大学士应该与陛下有同等权力,仍然可以辟除人才充当羽翼。”
谁要敢说出这句话,天子恐怕当场就会掀桌子,然后让剑戟士把说话的人拖走,再扔到诏狱里去。
求全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