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疑惑持续了片刻,他们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也是唯一的可能性。
这‘十三经’不会是十三部儒经吧?!
他们看向夏侯胜的眼光复杂了起来,有不善,更有嘲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夏侯胜未免太贪得无厌和自以为是了一些?
竟然要一家独占所有的官学?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当下,就连后苍和田王孙这些“与世无争”的大儒,也都不停地蹙眉摇头。
而那孔霸更是愤怒至极。
孔家都不敢说“统一儒经”这样的大话,侯氏何德何能?莫不是诏狱里的牢饭吃多了,所以昏了头?
“何为十三经?朕从未听说过。”刘贺进一步问道。
“十三经就是十三部儒经,老臣要向陛下献十三部儒经!”夏侯胜的声音有些颤抖,对周的不善毫不在意。
“十三经?夏侯公的意思是说,你有十三部儒经要献?”刘贺坐直了一些,似乎有些期待。
“正是!”
“夏侯公,如此说来,你以为你所注的这十三部儒经,可以力压群经?都被立为官学咯?”
“正是!”
夏侯胜斩钉截铁的这两个字,让石渠阁里一片哗然,这何止是癫悖,简直是癫悖至极!
一时间,嘲弄议论之声从各个角落一齐翻腾而出,如同海浪一般,向夏侯胜席卷而来。
又何止是堂中的儒生和官员,连院中那些弟子和奴仆都被惊动了,全部围到了正堂前。
这一下,石渠阁正堂都暗了下来,大有乌云蔽日的态势。
“陛下,夏侯胜此言简直癫悖,甚至是妖言惑众,应该立刻逐出堂去!”韦贤急忙跪出来说道。
韦贤是此次石渠阁辩经中,那些反对派儒生的标杆人物,本应该由他来主导反对派的配合策应。
但是今日,从一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完全乱了套,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
先是有严彭祖贪功冒进,导致反对派儒生丢城失地,失去了抵挡天子的大好局面。
如今夏侯胜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糊涂,竟然要“统一儒经,独占官学”,简直可理喻。
如此再这样胡闹下去,今日简直就收不了场了——儒生之间打打杀杀,颜面尽丢啊。
“微臣附议韦公!”田王孙和孟卿等人也一窝蜂就都站了出来,纷纷向夏侯胜发难。
可是,在一阵阵的声讨之下,跪得笔直的夏侯胜却不为所动,颇有一股悲壮的气息。
此刻,他既像长江中的中流砥柱,又像是滔天巨浪中的一叶孤舟,虽然势单力薄,但是却不沉不倒。
“陛下,夏侯公年迈,一时糊涂,还请陛下宽恕其罪。”孔霸倒是会收买人心,站出来假意求情道。
以前,夏侯胜是刘贺的对手和敌人,所以自然要重拳打压。
但是今日,夏侯胜是自己的助力,那么就得保,而且死保。
在这吵吵嚷嚷之中,刘贺再次站了起来,阴晴不定地往前走了两步。
堂中之人看到了天子的举动,这才闭上了嘴,齐刷刷地看向了天子。
他们似乎在等待天子再次下诏,然后将这夏侯胜二次投入诏狱里去。
但是,他们等到的话却不是他们想要听的话。
“孔卿说要朕宽恕夏侯公的罪,可是朕有一事不明……夏侯公何罪之有?”
“朕刚才说了,只要是比经辩经,都不会因言获罪,夏侯公之言虽骇人听闻,但仍然在比经,何罪之有?”
“朕都没有给夏侯公定罪,何人又敢给夏侯公定罪啊?”刘贺冷冷地说道,视线逐一扫过众人那尴尬的脸。
堂下先默然而后愕然,他们咀嚼着天子所说的这句话,横竖只看出来几个字——夏侯胜,朕保了!
众人不知道天子为何回护夏侯胜,但是至少再也无人敢质疑,跪在地上的韦贤等人,更有些尴尬。
“坐回去,比经就比经,随随便便就动气,和城北的泼皮恶少年有何区别,岂不是丢了儒生的脸?”
刘贺不忘讽刺一句,觉得畅快了许多。
韦贤等人满脸通红,只得讪讪地站起来,沉默地坐回了榻上。
“夏侯公,但是你所说的事情过于惊世骇俗了,站起来清楚明白地说来,不得有误。”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