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征沉吟片刻微微点头,说道:“三天之内我就用,绝大部分适用于筑基先天,和半步先天境由心生。再有,总数量一半是疗伤用的。”“不用三天,明日我丹元宗就可以给小友送去。”丹成子自信满满。丹元宗别的有可能缺,但就不缺丹药。楚征道:“如果我从丹元宗拉人跟我走,希望前辈能在丹元宗那里为我开脱。”大部分伤势都是寻常的伤势,但有些伤势不是寻常丹药能救治的,这就需要炼丹师现场诊断救治,所以楚征才有此一问。而且已经有了一个目标,小目标。丹成子没有任何犹豫的答道:“这一点没有问题。如果小友能拿出新的丹方来,老夫跟你走一趟西越部群又何妨!”楚征笑眯眯的看着丹成子,这个可以有啊!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拿出丹方,现在他已经显露出去的是两部战技两个典籍,再拿出一个丹方就太显眼了。以前只是引起他人觊觎,拿出丹方就会让觊觎的人实际行动起来。即使是现在也有点危险,他可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安全区冒险,再拿出一个丹方。离开夷陵关楚征直接从空中越过通天河来到南岸的丹元郡。丹元郡在大周八十三郡中是人口最少的几个郡之一,郡内多山林丘陵,植被茂盛,却少良田。丹元郡中部有一座直径四五百里左右的环形山,环形山中央是形状像胖葫芦似的千丈山峰,山峰四周分布着几十座形状各异的丘陵。无论是环形山还是山峰,或者是丘陵,都遍布着树木花草,间或一座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里就是大周六大宗门之一的丹元宗驻地。在其中一座丘陵顶部有方圆两亩的小湖,湖畔一座完全由紫檀木构筑的木屋。此时木屋突然打开,一个胖嘟嘟的身形从里面倒栽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愤怒的咆哮从屋内传出,哐当一声房门关闭。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胖子,脸上肥肉颤了颤,表情僵硬的笑了笑,垂头丧气的走下山道,三步一回头满脸的不舍。胖子身材不高,五尺左右,腰围不遑多让至少四尺。圆圆胖胖的脸上总是眯缝着充满笑意的小眼,嘴唇很厚,有些发黑,与性感完全不搭边。讪讪的整理一下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袍,胖子依依不舍的走下丘陵。这时从丘陵下走上来五名童子,最大的只有十三四,最小的看上去还不足十岁。“王胖子!你又来王大师这里捣乱!”为首那名十一二岁穿金戴玉的童子昂着头一脸鄙夷。“怎么会?”胖子神色一正,随即点头哈腰笑着说,“这不是来看看我族叔吗?”一名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挤到最前面,声音清脆的娇喝道:“胡说!王大师只是和你一样姓王。多大个人了,还整天舔着脸蹭吃蹭喝蹭丹材蹭炼丹术,羞不羞!”“就是!以后不允许你来鼎湖居。”“鼎湖居没什么东西值得你搜刮了,快走!”“你以后再来小心我们不客气!”几个童子七嘴八舌,胖子点头哈腰,直到他们离去这才脸色赫赫然的跑下丘陵。望了望还有十几里的环形山山脚,咬了咬牙小跑回去。王胖子虽然很胖,但并不是囊肉肥肉,相反身体还很结实。给自己施展了一道轻风术,身形还能显出一丝灵动的韵味。王胖子叫什么名字没有人知道,或者说别人觉得没有必要记住他的名字。八年前十岁的王胖子背着他的娘亲来到丹元宗求药。感念其孝心可嘉,丹元宗有许多炼丹师为其母亲诊治,甚至还有赐了道号的五品炼丹师出手,但无一例外的都判定她母亲的病情只有用增加寿命的天材地宝为主材炼制的丹药才有效。但这等丹药极其昂贵,丹元宗也没有现成的存货。后来丹元宗将胖子收为童子。没想到这个小胖子当了一年童子,修为刚只是炼气成精就偷偷炼丹,而且第一次炼丹就炼制出一粒一品生血丹,丹药成色还是上品。这可惊呆了所有人,甚至有人认为他是炼丹的绝世天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从那以后胖子就没有炼制出一粒丹药,哪怕是最低级的丹药,也没有成功过。反之胖子却总是会问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让炼丹师难以回答。另外就是他总是偷东西,比如整理丹材的时候,把这个叶子尖掐走,把那个根须掐走,让炼丹师极为恼怒。一晃七年过去了,胖子也长到了十八岁,但没有人记得他是曾经的天才,只记得他是人人厌弃的王胖子。更没有人在意本来被判定七年前就会死去的胖子母亲到现在还没有死。山脚下木屋前,胖子用力擦了把汗,长呼一口气,这才推开房门。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桌椅和两张床。其中一张大床上躺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妪。是的,这就是胖子的母亲。胖子只有十八岁,他的母亲看上去像八十,但实际的岁数只有四十岁。轻轻摸了一下母亲的脉门,感受着母亲的体温;探了探鼻息,法力自母亲百会穴涌入,在体内流转一圈,胖子露出欣喜的笑容。“娘。石头已经凑足了所有的丹材,明早就可以尝试了。娘,石头知道你快坚持不下去了,但娘你不要害怕,你明天就能睁开眼了。娘,你八年前闭上眼睛,那个时候石头还是三尺高的瘦猴子,但现在石头是七尺高的大胖子了,真的是七尺高,你知道石头是不会骗人的。到时候娘醒过来肯定认不出石……石……”胖子使劲憋着嘴咬着牙,他怕母亲听到自己的哭声会心疼。无声的擦干泪水,胖子从床下拖出两个大木箱子,木箱子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打开一个空玉瓶,胖子从长袍内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兽皮袋,将里面的碎渣倒进玉瓶。封上盖子,打开另一个玉瓶闻了闻,又打开另一个葫芦闻闻看看,如此这般地上摆满了十七八个瓶子。用一个布兜将这些瓶子包裹起来背在肩上,扭头呆呆看着床上的母亲,半晌后这才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此刻夕阳落山月色初照,胖子向房后的环形山山顶爬去。月正中天爬到山顶,山顶上有一个小小的灶台,灶台上有一个铁锅,铁锅边缘有一个竹管子通到旁边,胖子取出一个玉瓶放在竹管子下面。在灶台旁边还有一个口径西瓜大小香炉,香炉上扣着一个铁帽子,帽子边缘有凹槽,一根竹管子连在凹槽上。胖子又将一个玉瓶放在竹管子下面。趁着月色胖子在灶台下升起火,双手掐诀香炉下迅速燃起青色火光。跑到山壁边缘拿出几个瓦罐,将里面的水倒入香炉里面。随后立即将一个玉瓶中的碎沫倒入香炉,然后继续施展法诀。足足两个时辰过去,地面上整齐码放着空空如也的玉瓶,天边已初现曙光,胖子将灶台下玉瓶中的水倒入香炉继续施展法诀。当朝阳初升,金光洒遍山野,胖子低吼一声:“凝!”香炉旁的竹管内流出一股如同白玉一般,散发着浓郁清香的温水,流入玉瓶。胖子笑逐颜开的封上玉瓶,飞快的向山下跑去。是的,胖子只炼出过一粒丹药,以后从来没有炼制成功过。因为他母亲无法吞咽丹药,所以他全部思想都是围绕着如何炼制丹液,而不是丹药。他还固执的以为,朝阳唤醒天地生机,用朝露炼制丹液,日出时收功,丹液中会充满生机。胖子兴高采烈的跑到山脚木屋前,擦了擦汗水,调匀呼吸,脸上展露出灿烂的笑容,轻轻推开房门。然后胖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娘!”一声嚎哭,胖子撞倒椅子跑到床边,抓住母亲垂落床下的手臂,慌慌张张的把着脉门,哆哆嗦嗦的探着鼻息,惶恐的将法力输入母亲体内……“娘?”“娘?”“娘……”“娘……啊啊啊啊啊……”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胖子抱着母亲的尸体走出木屋,却呆呆站在那里神色木然,不知何去何从。“入土为安吧。以后带回家乡安葬。”木屋前,古树下,青石上,盘膝而坐的青年声音低沉。“家?”胖子神情悲痛,随后狰狞,继而苦涩,“我娘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我娘的家……永远回不去了。”盘坐青石上的青年神色平静语气寂寥的低声说道:“我娘死的不明不白,我娘的家族几百口人被灭族,我娘的坟上杂草丛生,我娘没有家。”青年缓缓走向胖子,双目圆睁,声音掷地有声,逐渐高亢:“但我娘的死我一定会查明!”“害我娘家族之人,我灭他九族!”“欺我娘之人,我让他给我娘抬棺厚葬!”“负我娘心之人,我让他在我娘坟前痛哭!”“我娘有家,我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青年站在胖子面前,语气重新恢复平静,说道:“我叫楚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