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很多特立独行的人,有些是性格使然,有些是介于天才与疯子之间的异类,而剩下的绝大多数就是真的有病那种了。亚历山大听说过有些艺术大师都是有怪癖的。正常点的,有些喝醉之后才能文思潮涌,有些只有在雨天才能创作出美妙的乐曲,稍微怪癖的也不过是要闻着烂苹果的臭味才能写出佳作,或是身子倒立,让血液充斥脑门,直到难以忍受时才会迸发灵感。这些都还是能让人接受的,可眼前这位就显得太特别了点。看着他那如刚从伊甸园里出来,洋溢着返璞归真气质的光溜溜的身子,还有头上和某些部位随风飘逸,颇具风采的毛发,以及**伴着充满童趣似的蹦蹦跳跳而摇头晃脑的小东西,亚历山大觉得自己应该不是有幸遇到了某位正在酝酿旷世绝作的大师,而是碰上了个真正的神经病。遇到疯子该怎么办,这个问题还在亚历山大脑海里盘旋,摩尔人已经用行动给他做了示范。乌利乌捡起地上块带着棱角的石头,照着那个迎着他们昂首阔步走来的人就砸了过去!不过乌利乌显然没学过索菲娜那种随手扔出点什么就能百发百中的本事,所以那块石头滑了道抛物线,从那人的脑袋边飞了过去,然后那个蹦蹦跳跳的“亚当”就停了下来。那人远远的站在路中间望着亚历山大他们,回头看了看扔在地上那块石头。然后他指着那石头亚历山大说:“你们要用那个东西打我是吗?”亚历山大无奈的看了眼乌利乌,他原本觉得这个仆人应该是很稳重的,可现在看到他和个疯子较劲,就又觉得不那么靠谱了。“滚远些你这个混蛋,”乌利乌挡在亚历山大面前,不住做着往外轰赶的手势,那样子就像在赶一条狗“别让你的晦气沾了我们的身子。”他这么一说,亚历山大倒是想起来了,这个时代的人把得了精神病的人视为撞邪或是魔鬼附身,这种说法还真是不分种族信仰,不论哪里几乎都多少有着这种忌讳。“你的仆人认为我是被魔鬼附身了吗?”那个人指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好像很惊讶的问着亚历山大。只是他指的地方稍微有些不对劲,这让乌利乌干脆弯腰又捡起块更大的石头要作势砸过去。“住手,”亚历山大低声何止,他觉得如果再不快点干预,可能不等进城,他们就要摊上人命官司了“我们不要理这个神经病,赶紧走。”“神经病?”那个人气愤的又指着自己,不过这次他吸取了教训,指的部位稍微向上比划在了自己的胸前“你们居然把了不起的马希莫修士当成神经病,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位巨人的面前吗?”“不到五肘高的巨人,”乌利乌哈哈笑着,他虽然扔掉了石头,却又象赶苍蝇似的不住挥手,而且还把手吞进衣袖里,好像生怕粘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赶紧走开,不要挡我们的路。”“你的仆人真是没有礼貌,”那个人很不满意的盯着乌利乌,然后就那么孜然而然的转身跟着亚历山大一起向前走去“他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可你应该知道,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声,就如同听说过坐在罗马宝座上的那个人的名号一样,不过我的名声显然要比那个人好些,至少我不但对上帝虔诚,更为了这种虔诚始终保持我身体上的纯洁童贞,而没有堕入**的沟壑。”“哦,看的出来,你的确很纯洁,”亚历山大打量了下这个人,虽然觉得奇怪,可他倒是发现这人眼神清朗言谈紧密,虽然看上去依旧象个疯子,却也不是那种已经彻底不知所谓的样“不过你能不能不和我们走在一起,要知道我们可是满身污秽,搞不好会让你蒙羞的。”“我不会在意的,难道你不知道伟大的马希莫修士曾经发誓要牺牲自我,用自己的言行净化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肮脏吗?”自称马希莫修士的男人说着说着,干脆转过身子倒退着向亚历山大诉说起自己的各种丰功伟绩,看着他那上上下下都在摇头晃脑的样子,亚历山大有点后悔刚才拦着乌利乌给他开瓢了。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个充满愤怒的大吼:“就是那个家伙,就是他睡了我老婆!”随着这声吼叫,几个人从树林里跑着冲了出来。这是些看上去象是当地人的壮汉一个个都是满面杀气,为首的一个人还拉拉扯扯的拽着个衣衫不整又哭又闹的女人。看到这些人,之前还自称一直保持童贞的男人立刻脸上变了颜色,他转身就用之前那种蹦蹦跳跳的方式撒腿就怕,临跑之前还不忘向还没反应过来的亚历山大他们喊了一嗓子:“跑啊兄弟,抓住要被活活打死的!”“他们是一伙的,把这两个人也抓住!”那个愤怒的丈夫立刻甩手推开女人向着亚历山大冲了过来。亚历山大瞬间觉得有些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到这个人会这么坑自己,可看着那如疯牛般冲撞过来的捉奸丈夫,这种时候根本就没机会解释什么。“跑!”在一刹那就做出决定的亚历山大,向乌利乌喊了一声跟在那人后面撒腿就跑!忠心的仆人立刻跟在主人身后,迈开步子奔跑起来。于是在一个全身**健步如飞的“亚当”带领下,一支不时伴随着阵阵此起彼伏的咒骂声的捉奸队伍在通往那不勒斯城的乡间小路上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竞技比赛。让亚历山大意外的是,摩尔人很快就体现出了天生的田径天赋,虽然起步最晚,却越跑越快,最终乌利乌先后超越了亚历山大和那个马希莫修士,一骑绝尘的向着那不勒斯城冲刺而去。在远离那不勒斯市中心,有一座叫莫埃里的小山,小山不高却因为地势陡峭显得很突出,很多年前这座小山曾经被诺曼人用来监视来自城外偷袭的威胁建有几座小堡垒,不过这些年过去随着城市扩大,莫埃里小山也成了城市的一部分,那些堡垒也就失去作用废弃掉。不过有人很快就看上了这个地方,于是一家叫“瞭望哨”的酒馆就在这里开张了。经过多年,这家酒馆依旧还在,只是主人已经换了好几代。“瞭望哨”的地势很高也很陡峭,只有一条很窄的石阶小路从下面通上来,站在酒馆门口向下看,几乎能望到附近好几条街的屋顶。所以当一个女人抱着个大瓮罐打开就酒馆的小门准备走下石阶时,她就远远看到了几个正穿过一条斜街向酒馆走来的人。虽然还隔着很远,女人却知道那些人就是往酒馆来的,因为她已经认出了坐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巴尔,让你妹妹赶紧到后面去,”女人转身向酒馆里喊着”那个讨厌的马希莫又来了,还带来几个狐朋狗友。““那正好,我还琢磨怎么找这个家伙讨他的酒钱呢。”随着即便声音里似乎也透着酒气粗重声音传来,然后一个好像要把酒馆房门挤破的大块头出现在了门口。这个人头上戴着顶软哒哒的睡帽,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是大号的,可依旧撑得紧绷绷的向两边涨开,以至原本很流行的包腿裤穿在他身上,远远看上去就像个硕大的蘑菇。“先让你妹妹到后面呆着去,我担心她会给那家伙偷偷送钱,你忘了之前她就这么干过。”女人不满的提醒丈夫“还有你自己也注意点,别又那么轻易让那个混蛋骗得白吃白喝。”“我要找他讨酒钱。”大块头不耐烦的向老婆摆摆手,说起来他家经营这个酒馆已经有好几代,他更是从小就跟着父亲在酒馆里打理生意,可以说早就混成了人精,可就这样却一次次的让人钻了空子白吃白喝,这让大块头既肉疼又恼火。从酒馆门口向下看,那几个人已经消失在街口的拐角,大概很快就要过来了。大块头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还用力攥攥拳头,那样子不象要找客人讨债,倒像是先给自己打气。“幸运的巴尔!”一个略带夸张的声音从台阶下面响起时,那位马希莫修士的身影也跟着出现了台阶尽头,不过这时候他已经穿上了衣服,虽然是两件与他自称的修士身份不符,款式大小也完全不搭的旧衣服,可至少他用不着赤身**的展现所谓原始美了。“马希莫,”大块头鼻子里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那个人“你又来干嘛,又是来混吃混喝的?”“巴尔,我和你说了多少次,我是伟大的马希莫修士,是在佛罗伦萨,博洛尼亚这些伟大的地方学习与深造,然后对当地产生过巨大影响的马希莫修士,我甚至在罗马也有很多朋友,”说到这,那位马希莫修士回头向跟在后面的两个人说“相信我,我曾经与很多大人物谈笑风生,一起讨论当下这个时代最深奥的问题,这可不是吹牛,如果你们听说过这些人,就一定也听说过我,他们是……““你该还欠的酒钱了。”大块头打断了马希莫修士的长篇大论,他沿着石阶走下来,然后站在比马希莫高一级的台阶上,这么一来马希莫甚至要把后脑勺完全贴到脖子上才能和他对视“你欠了我……”“我的上帝,你居然找我要酒钱?!”马希莫突然发出一声大喊,那声调里充斥的诧异和不解,让不清楚事情的人有种大块头就是在讹诈他的错觉。“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居然还找我要酒钱?”马希莫一脸愕然的看着大块头“你忘了是谁给你的酒馆带来那么好的生意?你又忘了之前你怎么苦苦维持这家破店子的?是谁让你生意兴隆的?又是因为谁经常出入你这儿才引来那么多客人?现在你赚钱了居然就让我付你酒钱了,难道你忘了就在前几天我只是说随便聚聚,就有几十个你平时根本请都请不来的客人挤进你的破屋子,把你所有的酒都喝光了,找我要酒钱?你觉得自己应该这么说吗?”开始还要反驳的大块头已经让马希莫问得张口结舌,而修士这时候也来了精神,他问一句就向上走上一级台阶,逼着大块头只能不住向上退,当他终于问完时,他们已经站在了酒店的招牌下了。“好了,我不和你计较,”马希莫修士到了这时才用一种宽宏大量的口气淡淡的说,然后他随手推开不住擦汗的大块头,回头对有趣的看着这一幕的亚历山大主仆说“进来吧别客气我的朋友们,就当到了自己的家。”说完,马希莫修士就以一种走进自己领地的姿态,推开门昂首阔步的走进了“瞭望哨”酒馆。接着,酒馆里就爆发出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喊声!“看啊,是马希莫修士来了!”“马希莫修士,愿上帝保佑你!““愿上帝保佑我们所有人,愿上帝保佑教宗和他的那群情妇还有他自己都数不过来的私生子,愿上帝又赐给我们享受美酒的机会。”“噢~~”随着马希莫的话,喧嚣的喊声立刻如炸锅般从酒馆里响起!“主人,我们真要进去吗?”乌利乌小声问着,听着那叫喊,呼哨,还有隐约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声,他觉得这个地方简直就和传说中炼狱一样可怕。“进去看看,”亚历山大微微一笑“难得遇上这么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