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罗马到那不勒斯的海路十分顺畅,不过就是在这趟原本并不应该很热闹的沿途却接连几次遇到一些看上去就好像是逃难般迎面而来的船却引起了亚历山大的注意。他很快就从这些船上运的东西和相互交错而过时对方那隐约可见的神情上猜测出,这些船应该是从那不勒斯而来,而后很快从船员们那里,他得到了的肯定的答案。“大人您猜的没错,这些船都是从那不勒斯来的,不过那些水手也在奇怪我们为什么这个时候去那不勒斯,”奥孚莱依笑着说“估计现在那不勒斯已经有很多人已经逃出来了,这些人也只是其中一部分。”“是啊,不过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去那不勒斯,”亚历山大看看远处跟在自己这条船后面不远处的另外两条船“有时候收获就是在别人认为你同样和他们一样不会去收获的时候才会得到。”奥孚莱依笑了笑,他知道亚历山大在看什么,毕竟作为行军队长关于军队调动的事情他更熟悉。在罗马的那几天亚历山大看似悠闲,可实际上却每天都在等待,直到从外海上有人送来了一封信后他才终于松了半口气。就在亚历山大带领蒙蒂纳卫队公开离开罗马在港口上船没多久,出海之后的坐船就和两条已经等在海上的几条海船会合到了一起。这是一个搭载得满满的船队,阳光下可以隐约看到船上士兵们的衣甲在闪闪发光。一支由比萨秘密出发的蒙蒂纳军队,这是之前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的,为了避开可能的耳目这支军队在向蒙蒂纳进军的路上悄悄的与主力分离出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比萨前进。这也是为什么亚历山大在快要到达蒙蒂纳的时候却选择在费拉拉耽误了整整两天的原因,一切都是为了给这支已经提前向比萨进军军队争取时间。奥孚莱依是在接到比萨守军派人送来的报告之后才知道这支突然出现在比萨的军队的存在,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知道了亚历山大正在酝酿的一个异常大胆的计划。偷取那不勒斯,这就是亚历山大这次罗马之行中最后,也是最近乎疯狂的一步!没有人会想到陪着情人回娘家的亚历山大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去偷袭远在南意大利的那不勒斯,更不会想到就在他在罗马到处横行引起无数注目的时候,一支他以前派出的精锐军队已经在比萨悄悄登船,然后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这支船队先是向弟勒尼安海的西部深处航向,然后才折返向南,然后在罗马外海的远处群岛附近,最终和亚历山大在海上会合。为了掩人耳目,这支船队选的都是不起眼的各种商船,如果不是在近处仔细观察,最多当成是正一支正在运货还算有点规模的商队。最关键的是,这支船队没有带着任何人的旗帜,这就大大的迷惑了所有遇到他们的人。这是奥孚莱依第一次见到处于野战行军状态下的巴尔干人,虽然是在船上,可他已经隐约感到了这些人与他在蒙蒂纳看到的巴尔干士兵截然不同的气势,或者应该说那是一种让人更加不安和紧张的压迫,这让奥孚莱依终于承认亚历山大说的,这些巴尔干人似乎天生适合当兵。“如何训练好他们是你的工作,我要他们能成为我手下担当重任的精锐,就和这次一样。”亚历山大的吩咐让奥孚莱依觉得有些紧张,看着那些巴尔干人,他忽然有些羡慕只负责把他们带到比萨,然后留在那里的贡帕蒂了。带这些人打仗,但愿他们在战场上别惹麻烦就好,奥孚莱依有些头痛的寻思着,不过他倒是也能明白为什么亚历山大这次选择了巴尔干人而不是其他部队参与这次行动。阿格里人的勇敢和忠诚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阿格里人毕竟曾经是那不勒斯王国的治下,甚至就是现在在名义上亚历山大的阿格里领主的头衔也是要效忠那不勒斯国王,这就注定了如果带领的是阿格里人,那么这次行动很可能会被视为是一场叛乱。这是亚历山大绝对不能允许的,而相较比萨,蒙蒂纳,巴尔干人也显得更加合适,因为他这次并非是要征服,而是“偷取”那不勒斯。船队在海上会合后再次分散,这次亚历山大只带了两条船继续前进,而其他的船则放慢速度远远跟在后面。法国人要来的消息显然吓坏了那不勒斯人,不过一路上连续遇到的几条从那不勒斯逃出来避难的海船让亚历山大却有点担心自己后面的船队可能会被发现,所以他下令自己的这支三条船的前锋加快速度,希望能在有可能都被人发现之前到达那不勒斯。那不勒斯靠近北部的外海远处有着一片不规则的小群岛环绕,当初亚历山大俘虏了凯撒后就是让乌利乌把他囚禁在了这片群岛一个属于莫迪洛伯爵家的小岛上,现在他下令让后面的船队在这片群岛暂时停留,他则带着三条船向着熟悉的桑塔露西亚港驶去。清晨的阳光从远处的陆地上投来,逆着光亮下桑塔露西亚港看上去就像个还在睡梦中的美丽女人,安静而有甜美。亚历山大站在船头看上那片熟悉的港湾不由想起了当初带着乌利乌几乎是一无所有的漂泊到这里的情景,现在他回来了,带着整整一支军队,更怀揣着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计划。晨风迎面吹来,亚历山大抬手按住头上的帽子,就在这时他似乎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接着站在他身边谢尔几乎是疯了似的猛然把他拽倒在地,然后不顾一切的压了上来!伴着“轰!”的一声巨大的闷响,一个水柱腾空而起,水柱向空中抛起老高,然后伴着哗啦啦的响声闷得砸下,瞬间好像把海面上都砸出了个浅浅的水窝。“海岸炮?!”被这突如其来袭击震撼到的亚历山大不由脱口而出,在他印象里那不勒斯可没有威力这么大的海岸火炮啊。怎么这才几年不见,腓特烈难道是砸锅卖铁的给他的军队装备上了这种厉害玩意了吗?毕竟这里距桑塔露西亚港还有将近3法里,他实在难以现象现在有能打出这么远的火炮。“大人,这好想不是从岸上打来的,”谢尔大声对亚历山大说,很显然他的耳朵被震得不轻,事实上站在船头附近的人都多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炮震得有些懵。“不是岸上,那是从……”亚历山大还没有说完就注意到了在距离自己的船队不远处的一个突出海面的海礁上隐约可见的一片建筑上晃动的身影。“是从那?”亚历山大有些意外的问。“应该是的,这里以前没有安装火炮吗?”奥孚莱依也有些心有余悸的看着那块不大的海礁,那上面有几座看上去并不如何牢靠的房子,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关键是如果仔细看就可以看到上面似乎布置着几门火炮。“这可不是好事大人,这些火炮完全挡住了我们的船队。”奥孚莱依似是怕被礁上的人听到似的小声说。“这里以前是个灯塔。”亚历山大幽幽的说,对于那不勒斯人居然把港口外海礁上的灯塔拆了装上了大炮亚历山大也颇为意外,不过正如奥孚莱依所说这的确是个很糟糕的事情,特别是对于后面的船队这是个不小的威胁。对于那不勒斯人来说,这一炮也显然让他们吓得不轻,整个港口一下子被这炮声惊醒了,当亚历山大下令让船队放慢速度时,很快从港口方向就驶出了一条不大的排桨船。这条船先是小心的向海礁方向划出一段路,然后在估计着大概是火炮射程之内的海面上停了下来。“看来我们得派人过去和他们联系,”亚历山大向奥孚莱依示意,同时他让另外两条船下令让他们谨慎一些“可别露馅,毕竟我们可是在他们火炮的射程里。”“请您放心大人。”奥孚莱依笑了笑利索的跳下已经放下的小船,向着那条排桨船划去,而亚历山大则微微眯起眼睛向着岛礁上隐约可见的那几座房子仔细大量了起来。亚历山大的确没想到那不勒斯人居然会在海岸外的岛礁上安置一个火炮阵地,虽然看上去那里其实放置不了多少火炮,可这里却是进入港口的必经之地的,另外岛礁上的火炮更多的应该是为了给岸上报警,或是用来拖延住来自海上的敌人,好让岸上的守军有个准备。亚历山大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小小的岛礁带来的危险,毕竟上面的火炮不可能封锁整个海岸,他们更多的作用还是给守军示警。让亚历山大在意的,是从这个安排上可以看出那不勒斯国王腓特烈显然并不想坐以待毙,虽然知道法国人来势汹汹,可他似乎要比他那个不争气而且短命的侄子要强硬的多,甚至他在岛礁上安排火炮的举动都可能是要让法国人知道他誓死抵抗的决心。奥孚莱依去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他的小船划回来时他却不在船上。“大人,那不勒斯人说你们只能有一些人上岸,其他的人得留在船上等消息。”船夫向亚历山大报告着“另外您派去的那个手下也让他们留下了,他们说他应该是个贵族,否则不可能穿的这么体面干净,所以他们把他留下当肉票了,说你们要是不听他们的话就撕票,我说大人这趟我可是够冒险的,所以你看是不是……”听着眼前一口烂糟糟黑牙的船夫口沫横飞的一边传话一边暗示着讨赏钱,亚历山大无奈的摆摆手让旁边的人和他纠缠,而他自己则皱着眉看着远处的桑塔露西亚港。很显然腓特烈是被法国人吓得有些惊慌失措了,这倒也解释了为什么一路上遇到不少外逃的那不勒斯人,换成谁看到国王先沉不住气了也会觉得即将大难临头。不过让亚历山大没想到的是那不勒斯人居然干脆直接封锁了港口,那么难道真的要自己只带着少数一些人进入城市?现在问题是不只他,连奥孚莱依都被扣了下来,如果自己跟着他们上岸,可那不勒斯人却不肯释放奥孚莱依怎么办,他想不出除了自己和奥孚莱依还有谁能指挥整支船队。可如果拒绝只让少数人上岸呢?亚历山大稍一想想后摇摇头,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谢尔身上。“谢尔,现在看来需要用到你了,”亚历山大说着示意他拿出纸笔开始写信“听着你跟着他们上岸,如果可能把这封信交给奥孚拉伊让他送给莫迪洛伯爵,如果奥孚莱依不能脱身你要想办法把信送到伯爵的手里。”谢尔小心的收起信,当他顺着软梯爬下去时,亚历山大又低声吩咐:“如果那不勒斯人审问你我们的来历,你可以告诉他们你来自哪,或者直接说你是瓦拉几亚女大公派出的佣兵,这也许对我们有些帮助。”“放心大人,我知道该说些什么。”谢尔笑了笑,他有些笨拙的跳上小船然后坐下来,那样子让人不禁怀疑他接下来可能就会掉进水里。实际上整个船队的巴尔干人很多都晕船,这也是让亚历山大担心的地方,毕竟如果真要在海上和那不勒斯人较量起来,他的这些巴尔干士兵可就立刻从一群凶猛的饿狼变成待宰的羔羊了。那条排桨船很快向着港口方向驶去,而隐隐的可以看到灯塔岛礁上的人正手忙脚乱的忙活着什么,看着他们居然没有跟着那条排桨船一起撤退,亚历山大倒是多少对这些人有了些兴趣。毕竟那样一个岛礁完全就是个毫无退路的绝地,他可不相信那些人会为了效忠腓特烈宁死不屈,这倒是让他很想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因为什么依旧死守着那块随时都可能陷落的岛礁。那声炮响显然惊动的不止是岸上的守军,很快一些小船就渐渐向亚历山大的船队靠了过来,那些船上的船夫们先是围着船队绕上一圈,在确定他们不会袭击自己后,就缓缓的靠近上来,然后开始向着船上高声喊着叫卖起来。“这才应该是那不勒斯人。”亚历山大低声自语,在他印象中那不勒斯人对当初法国人的入侵之所以痛恨,其实并非是出于什么忠君爱国,只是因为法国人贪婪的横征暴敛激怒了他们,至于后来那不勒斯王室重新复辟之后短暂的得到民众的拥戴,那也只是期盼着能继续过上平静的日子,可惜那不勒斯的阿拉贡王室显然并没有能满足民众的这些要求,所以很快重新复辟而且短命的斐迪南二世和接替他的叔叔腓特烈就成了民众心中不比法国人好多少的败类。所以这样的那不勒斯想要得到应该并不困难。亚历山大心里这么告诉自己。那不勒斯人的武装船队也在附近游弋,不过他们并不靠得很近,而只是警惕的监视着这支由三条不那么起眼的商船组成的小船队。太阳已经快升到头顶的时候,又一条排桨船从港口方向驶来,亚历山大一边命令士兵做好准备一边紧盯着灯塔岛礁,他已经吩咐一旦情况不妙趁着那不勒斯虽然不大却显然占着优势的舰队还没来得及包围上来时迅速撤退,然后和等在外海的船队会合伺机在其他地方登岸。只是如果那样一来,“偷取”那不勒斯的计划就完全失败了。这一次排桨船很干脆的划了过来,亚历山大走到船头,当他看到对面船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他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个奇怪笑容。他知道应该是过关了。对面的排桨船缓缓在亚历山大船边停下来,因为船身高低不同,站在船头的那个人只能无奈的仰头看着面含微笑向下俯视他的亚历山大。“真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回来,那么我现在该称呼你什么呢,伯爵吗?”那人用有些冷淡的口吻问。“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您啊,阿尔弗雷德殿下。”亚历山大笑容可掬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