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大大咧咧的,却也很要面子,很多话他也说不出口的。不过他这个人特别讲义气,高一的时候我们几个胆大包天捉弄老师,被发现后,都是他一个人扛下来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几乎成了全校女生眼里的黑马王子。”
我站在原地,傻傻地听她说着,并不能完全领悟她话里的意思。
“嗨,你们滑得怎么样了?”陆铭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故作轻松地问。
“该到她了。”孟甜把溜冰鞋脱下来,递给我。
“我不滑了。”
我摆了摆手,作势要跑,却被陆铭羽一把抓了回来:“上课呢,怎么能说不滑就不滑?”他意外地冷着脸。
孟甜察觉出气氛不对,干脆找了个借口去上厕所。
“我不敢。”我也不知道是被他冷着的脸吓到,还是因为冻的,声音有些颤抖。
一听我这样说,他的态度就软了下来:“这个期末要记成绩的,你想不想要奖学金啊?”
“奖学金?”我的眼睛亮了起来,“高中也有啊?”
“别的学校我不知道,可咱们学校有啊。”他维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快穿上。”
在他的命令下,我无法拒绝,只能乖乖就范。装备完毕后,我才发现他也把溜冰鞋也穿上了。他甚至把外套也脱掉了,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衞衣和牛仔裤。好在这是室内溜冰场,不至于太冷。
“来,把手给我。”他伸出修长的手,在我面前摆了摆。
犹豫了几秒后,我终于别扭地伸出手,放在他温暖的掌心上。
肌肤相碰的一瞬间,我听见心底发出了一声莫名的尖叫。
他就这样牵着我,倒退着滑。我吃力地控制着脚上的力道,而他则在我一次次即将失去重心之前,把我稳住。
“慢慢来,不怕。”
“没关系的,跟着我走。”
“好,就这样。”
“看,这不是滑起来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可以和他一样,在冰上滑行。可他拉着我的手,并没有放开。冰场上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我和他,还有耳边轻飘飘的风。
下课铃响起,他累坏了,靠在栏杆上大口喝着水。
我坐在地上默默地脱着溜冰鞋。我想找些话来说,可话到嘴边总是开不了口。每次到这种时候,我都分外嫌弃自己这种闷葫芦的性格。
明明没有什么矛盾,只是我自己耍小脾气罢了。
我泄气地把鞋子放在一边,一个女生就在这时走了过来,她的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礼盒,红着脸,让陆铭羽跟她过去。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心底那种无名怒火又冒了上来,我提起鞋子,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那天晚上,下起了大雪。
我裹着又厚又大的羽绒服,背着沉重的书包,步履蹒跚地爬上了楼。打开门,那股混着臭味、烟味的空气扑面而来,我差点儿要吐出来。
一切都没有改变,在我适应新学校的生活后,陈美华再次把她的麻将馆开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叫来的人又多了一些,很自然地,我的房间再次被占领。
糟糕的是,“大姨妈”就在这时意外到来,隐隐的疼痛让我坐立难安,刚热好的晚饭我也根本吃不下去。耳边是嘈杂的麻将声和带着脏字的嬉笑声,我眼神空洞地靠在厨房冰冷的墙壁上,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窗外大雪纷飞,我虽身在屋室之中,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这个冬天似乎特别漫长,漫长到不知道怎样才能熬过去。
“裴吉星,裴吉星?”
隐隐约约地,似乎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从浅浅的梦中惊醒,陈美华叼着烟穿着拖鞋走进了厨房,把一张一百块的钞票扔在我身上:“去,下楼买几包烟,还有方便面,哦,再来一打啤酒吧。”
她的语调没有丝毫感情|色彩,像是指使用人一样。
我面色惨淡地看着她,目光似熄灭的火光,越来越冷。外面下着大雪,楼下的超市在翻修,买来她说的那些东西,我至少要走一刻钟的路,而我现在疼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现在很难受,没法帮你。”
似乎从未见过我这个木讷的女儿脸上有这样冰冷的神情,陈美华愣住,过了几秒,她的怒火被点燃:“去买点儿东西会死吗?你在这裏待了多久了,有什么好难受的!”
她的声音刻薄而尖酸,我恨不得捂上耳朵屏蔽它们。
她总是这样,心情好的时候,就稍微给我一点点关心;心情不好的时候,对待我就连对待陌生人的修养都没有,恨不得把一切糟糕的情绪都发泄在我身上。
事实上,我有点儿受够了,特别是在我的身体被生理痛折磨的时刻。
“要去你自己去。”我把钱放在桌上,依旧坐在那里不动。
陈美华不是吃素的主,她直接把我拎了起来,用力地推向了门口。她拿出泼妇骂街的架势,朝我吼了起来:“我是不是惯了你几天,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养你这么大,让你干点活都这么费劲?”
我站在那里,脑袋疼得嗡嗡直响,整个人也晕晕的,不知东南西北。
也许被我冷淡却又固执的态度刺|激到,陈美华更生气了,在模糊的视线里,她指着我的鼻尖开始骂。可我听不清她骂了什么,只是倚着门框,不肯动。周遭的人开始向我们走来,试图劝架。陈美华想过来打我,被他们一个个拦住。
这时,门口传来剧烈而急促的敲门声,不知道是谁开了门。混乱中,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鸭舌帽的男生走了进来。
我的脑子突然一阵轰鸣,浑身上下的力气终于耗尽。仿佛休克了一般,我靠着门框,一点点地滑了下去,最后,眼前一片漆黑,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