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铮呵呵一笑,对汤仪典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信不信,每一个显贵落难时,最先捅他刀子的多半是亲信?
人性如此,高喊“为主公效死”的时代,早已过去了啊!
范铮在朝堂上抗争的模样,李景恒诸人自无从知晓,然观雍州补充官员的人选,便知吏部一定是退让了。
那可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啊!
有上官如此,面对诸司,李景恒觉得底气十足。
看你们再胡来?
诸司对范铮所为,并非全然放纵,至少民部侍郎高履行、民部主事联袂来查雍州仓曹了。
如所有仓曹一般,李景恒手头也多少有点问题,但借着去年赈济之机把所有账务抹平了。
咳咳,不是所有账务问题都是贪赃,一些账务错误、折耗比例都会有些出入。
虽略有蛛丝马迹,甄邦却只是轻笑,并未深究。
彻查账务的目的,是要让诸司把账平了,而不是揪着已经平了的账不放。
毕竟,甄邦不是甄行,不在御史台。
甄邦两个算盘同时打起,左右游龙让李景恒目瞪口呆。
核对完数字,甄邦往凭几上一倚,一把抓起樱桃毕罗,一个个地咀嚼起来。
毕罗是此时一种带馅的面食,《酉阳杂俎》中有载,馅多有樱桃、猪肝、羊肾。
“舅父……上官,仓曹、民曹好歹也让他们学一学坊学的手段,贼粗糙。”
灌了一口郭景烹制的茶汤,甄邦酸得龇牙咧嘴。
李景恒嘿嘿直笑,原来是自家人查自家人啊!
早说嘛,本官就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其实以李景恒的出身,即便真有点不对,闹到贞观天子面前也就是斥责“小儿辈胡闹”而已。
范铮歪嘴,当年教你们时,第一句话可是“不做伪账”,你们倒好……
“天天屁话郎当的,就问你有相中的小娘子没?”
范铮没好气地斥责了一句。
甄邦面色一苦,嘴唇撅起:“我还是个娃儿。”
范铮轻啐一口:“明年就成丁了,有脸跟我说娃儿?”
甄邦无语,抬头望天,作生无可恋状。
范铮狐疑地打量了甄邦几眼:“你……该不是跟人学坏了,玩劳什子断袖之癖吧?”
甄邦气得跳了起来:“哇呀呀!你可以污辱我的眼光,不可以污蔑我的爱好!”
范铮笑了笑,宽心了。
不是另辟蹊径就好。
“这是踏青时相中哪家小娘子了?”范铮打趣。
甄邦起身负手,老气横秋地叹息。
踏青之时,甄邦确实相中了一名小娘子,奈何门不当户不对啊!
成州刺史卢仁业之掌上明珠,不是甄邦这种小户人家出身可以觊觎的。
卢仁业并不是高不可攀,但他阿耶是左卫大将军、莘国公卢宽,正是大唐顶尖那一群人。
卢宽的名字很多人不熟悉,他的原名知晓的人就比较多了:豆卢宽。
他家到现在已经是四代富贵,不出意外的话至少还能延三代,是官场难得的常青树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