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当年你还藏拙了啊。”范铮扫了一眼孙九。
老滑头,不知肚里还藏了多少奇怪的东西。
孙九笑道:“茶艺老汉略懂,实在拿不出手,只是得陛下看重,不得已献丑了。”
永徽天子吃了口滚茶,略带恼火:“周兴他们也是的,四个尚药直长都拷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说什么酷吏可恨,酷吏只是帝王手中的刀,刀若不听话,信不信一锤子砸断了?
天子用周兴,自然是因其酷烈。
对于这些该死的直长,若是以唐临不枉不纵的风格问罪,永徽天子会觉得意难平。
没牵连他们家人,永徽天子已经觉得自己很仁慈了。
至于什么哀嚎、求速死,永徽天子从来听不见。
遗憾的是,软得仿佛没骨头似的尚药直长,偏偏于假参的出处语焉不详,或推说是上一任之事,或闭目待死。
不说死一个,说了死一窝。
“其实,他们不说,才有转圜的余地。”
范铮笑了一声。
真抖出来,十停杏林行业,八停与之有染,朝廷是封杀这八停,还是坐视打脸?
一时封杀诸多药行,对民生影响极大。
这是两难选择,还不如就此悬而不发,也算是对整个行业保持威慑。
永徽天子满心不甘,朝廷竟要如此藏污纳垢吗?
范铮无奈地摊手,可不就是藏污纳垢吗?
朝堂里那些龌龊事,说出来能让人倒一天的胃口。
所有的光鲜亮丽,都只是给番邦、黎庶看的。
哪有那么多光明正大?
上一次三教辩经,有一名大儒讲解“民可使由之”,明确提出,这个“民”可不是指庶民,至少是指豪强这一级!
话很戳心,可仔细想想,并非全无道理。
春秋时期的庶民,真有人在意吗?
“朝请郎姜白芷与太医令姜茯苓,狠狠地掀了一次医药的老底,虽未伤筋动骨,却也让他们颜面尽失。”
“他二人请臣代奏陛下,是继续挖下去,还是适可而止?”
范铮请示道。
虽说范铮巴不得将黑心的蛆全部碾死,却也知道这是完全不现实的事。
别的不说,指望姜茯苓二人将姜氏药行踩死,便做不到。
永徽天子鼻子里快喷火了:“若依着朕,恨不能斩尽杀绝!”
就此罢休,永徽天子也不甘心啊!
范铮笑道:“陛下,不教而诛谓之虐,何不召孔奉御等名家,就此事加上太医署职司,拟出严格的章程,每年定期不定期检查。”
“定出规矩,哪个错漏斥责改正,相应责罚数目多少,达哪个级别责令回太医署重修,到何等程度永久关张。”
“为妨矫枉过正,应由太医署及诸名家联合,对诊治有争议部分界定,医人、医馆、药行是否应承担责任。”
永徽天子沉吟了许久,方才抬头:“若界定者与医馆、医人有往来,当如何?”
范铮笑了:“刑部有例,凡鞫狱官与被鞫人有亲属、仇嫌者,皆听更之。臣以为,此条可推行诸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