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兄,今日殿试还是需慎重些才好,心中纵有不满也得考中进士进入朝堂才有用,切不可像西园雅集时那般莽撞。”皇宫之外,王清任一脸担忧的叮嘱道,从这些日子的情况来看,袁章的殿试之路定然不会顺利。“多谢贤弟提醒,愚兄还要留着有用之身和那些奸佞好好地斗一斗呢!绝不会意气行事。”当得知构陷自己老师的是朝堂上一手遮天的宰相杨介夫后,袁章的性子冷静了不少。“如此就好,小弟这就预祝袁兄夺得状元,成就本朝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美名!”说罢王清任目送着袁章进入皇宫。宣政殿中,当今大魏皇帝李圭高坐宝座之上,静静地看着两百余名通过会试的考生在几案上笔走龙蛇,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能成为他的肱股之臣,扶助大魏扫除北寇、涤清天下,让大魏在他的手上实现中兴。接着他的目光又依次从宰相杨介夫、御史大夫贾澄等重臣身上扫过,这些人久居高位,早已变得暮气沉沉,朕想对朝政稍作变动,他们就搬出祖宗之法来万般阻挠,再加上宫中皇太后对他们言听计从,朕这个皇帝当得憋屈啊!但愿朕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恩科就能选中几位宰相之才,好早些将他们逐出朝堂,好让朕早日得偿所愿,李圭稍稍侧过身子,询问********太监魏士良,“今科有那几位贤才参加殿试?都给朕一一指出来。”“是,陛下!”魏士良悄悄瞟了杨介夫一眼,然后才给李圭介绍道,“第一排最左面的那位是来自蜀中的苏少游,据说此子七岁能诗,文采着实不凡。”“诗词歌赋岂能用来治国?”李圭斥道,纵观历代大才子、大诗人,可有几个能在朝堂上有所建树的?治国平天下依靠的可不是这些。“是,奴婢谨记陛下教导。”魏士良连忙出言谢罪,接着他又介绍起第二名贤才来,“第三排左起第四位乃是荥阳郑氏的子弟郑清之,此子熟读经义,会试时论盐铁的策论引得诸位考官交口称赞。”“还有么?”李圭冷哼一声没有评价,这朝堂上的世家子已经够多的了,这位大抵又是一个只会抱着祖宗法度不放的杨介夫吧?“有,第六排正中间的那位是今科的会元袁章。”魏士良似乎听出了李圭的不满,暗暗地擦了一把冷汗继续介绍道,“这袁章出身寒门,先是得了江南的解元,又入京摘得会元!若是此次能成为状元,这就将是本朝第一位能三元及第的才子。”“哦?可是在太平的雅集上吟诵出‘可怜南北路,高盖者何人’的袁章袁飞卿?”那首诗让杨德明等人颇为不快,但李圭却是很欣赏的,在他看来,阻挠他称呼先父为皇考的都是大大的奸臣。“正是,此人乃是昔日大儒龙溪先生的弟子;先皇在位时龙溪先生因为曾被杨丞相上书弹劾,最终罢官贬斥,流落江南,收了袁章为关门弟子。”魏士良手上掌管着皇城司,对这些机密往事知之甚祥。“哦?龙溪先生的大名朕也曾听闻过,今日倒要看看他的弟子得了他的几分本事?”李圭眼前一亮,既然和杨介夫有仇,那么岂不是正和己用?随着魏士良的介绍,李圭对本科的考生有了大概的了解,期间还曾走下宝座,来到众士子身边扫了几眼他们的答卷;那位袁章运笔如飞却又句句言之有物,给他留下来颇深的印象。看到李圭在袁章身旁停留许久,朝堂上寒门一系的官员纷纷喜笑颜开,在他们看来他们寒门一系即将又添一员大将,而杨介夫依旧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时辰已到,众考生停笔!”主考官一声令下,负责监考的官吏游走于几案之间,将考生们的试卷一一收起,并汇总到诸位考官面前。大魏朝的殿试仅有一篇策略和一首诗词,因此批改起来并不怎么耗费时间;没过多久诸位考官就将试卷批改完毕,并将他们选定的前十名送到宰相杨介夫等人面前。先皇在位时,历次殿试的最终名次都是由宰相审核、皇帝最终确认,而如今新皇方才即位,并未对此做出更改,所以杨介夫才如此淡定。杨介夫翻开第一名的卷子,一看姓名果然是袁章,他不动声色的读了下去,片刻之后冷笑一声,果然还是年轻人,思虑未免不够周全,如今竟让我发现这么大的漏洞,提前准备的手段看来是用不上了。匆匆将前十名的试卷翻了一遍,杨介夫出列启奏道,“启奏陛下,臣对诸位考官所列的名次并无太大异议,只是这袁章的卷子,臣以为不仅不应判为状元,还应该加以黜落!”此言一出,群臣皆惊,寒门一系的官员纷纷驳斥,而英国公丘元德则默默举起手中的玉笏以遮掩自己的笑意。“哦?卷子且呈上来看看。”李圭想起了方才魏士良的话,不由得对杨介夫**裸的打击报复愈加不满起来。魏士良连忙过来从杨介夫手中接过袁章的卷子,细细的看了一遍策论,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杨介夫。“陛下,请看袁章的那首词!”杨介夫提醒道。“渐亭皋叶下,陇首云飞,素秋新霁。华阙中天,锁葱葱佳气。嫩菊黄深,拒霜红浅,近宝阶香砌。玉宇无尘,金茎有露,碧天如水。正值升平,万几多暇,夜色澄鲜,漏声迢递。南极星中,有老人呈瑞。此际宸游,凤辇何处,度管弦清脆。太液波翻,披香帘卷,月明风细。”李圭细细的吟诵一遍,眉头越皱越紧。片刻后,袁章的卷子从宝座上掷下,李圭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此卷黜落,袁章终生不得应考!方才判卷的考官罚俸半年!杨相国目光敏锐,赏白璧一对。”大殿之中的袁章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