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什么局势你也清楚,我家大人掌管兵部不久,做起事来颇受掣肘,大人也是昨日才知晓你来求粮之事,故而一早就将我派来。”罗世绩本以为今日再来兵部会遇到鞥多的刁难,没想到事情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兵部尚书王季和派来自己的亲信师爷陪他一道去兵部各处办理相关手续,一路上还不住地给他解释着。“多谢尚书大人厚爱,尚书大人的恩情下官铭记于心。”罗世绩也知道兵部被袁汝夔经营多年,或许前几日刁难自己的主事就是出于袁汝夔的示意,可他也并不相信王季和就是一心为公之人,对方既然如此厚待自己就必有所求,可既然徐志先不开口他也乐得装糊涂,当然一些表面上的感激还是要表现出来的,不管怎么说,得了好处的终究是他们一方。“京外粮仓的小吏也不是好打交道的,既然兵部的手续已经走完了,我干脆陪你去一趟粮仓吧!”徐志先既然做事就干脆做个彻底,当下去京营出示文书调集了押运粮草的兵马带着罗世绩前往城外粮仓。“领取军粮万石前往河南道供应河东讨贼军?”挺着大肚子的仓大使见到罗世绩连起身都懒得起,翘着二郎腿接过文书拉长声音读了起来。“是,还请大人辛苦一番。”说罢罗世绩从袖子中抽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这也是免不了的,无论是取粮草还是取军械,都少不了要向看守仓库的小吏送上一份意思,不然的话你就在那儿排队等着吧,他们有的是理由刁难你。也不顾旁边有人,仓大使大大方方的接过银票看了下上面的数字,倒也还算满意,“嗯,既然手续齐全,那就明日来领粮食吧!”“这...眼下河南道军情紧急,还望大人能早些拨付。”罗世绩可等不住了,他继续哀求道,多迟一天河东讨贼军就多一分断粮的危险。仓大使正待说话,徐志先轻咳一声站了出来,不知道他给仓大使看了什么东西,对方立刻站了起来,点头哈腰的连连称是,“小的知道了,既然军情紧急,那小的这就去给您安排!”说罢仓库之中立刻忙碌起来,一袋袋粮食被从里间送了出来。罗世绩不敢有丝毫马虎,亲自带人核查粮食的质量和数量,让他大感欣慰的是这次的粮食竟然是去年的陈米,而不是以前那种放了好几年、都快腐化的垃圾;若不是有徐师爷,自己怕是拿不到这种好米,罗世绩心中又添几分感激。“大人,全部查点清楚了,一共七千零四十五石。”忙碌完毕,这次拿到粮食的总数汇总到罗世绩这里,他抬眼看向仓大使。“漂没!”仓大使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三成的漂没对于他们来说实属平常,以前给张果手下大军拨付的粮草军械也是按照这个标准发放。对此徐志先也不置一词,他知道从这里面捞取好处的权贵颇多,即使以王季和的家世和官位都不会去挑战其中的潜规则。“在下明白,明白!”尽管心疼那三千多石粮食,但罗世绩终究不是鲁莽的秦士信,他知道其中的轻重,当下再次谢过仓大使和徐志先,心中不由得苦笑开来,白生生的送了他三千石粮食,竟然还有道谢,那有这般道理?算算日子距离河东讨贼军粮草断绝已经不远了,罗世绩不敢耽搁,出来后就派人前去客栈接秦士信及照顾他的亲兵,他打算今日就离开京城前往河南道,“在下写过王尚书和徐师爷的大恩大德,等下次入京,在下定会登门拜访。”“此乃应有之事,我家大人对张大使赞赏有加,早就想结交一番了,可惜张大使在外讨贼,故而未能谋面,罗机宜既然有要事在身,徐某不敢多留,等下次罗机宜入京,徐某定当设宴接风。”说罢徐志先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是我家大人对张大使的问候,还望罗机宜送到张大使跟前。”“在下一定亲手交给张大人。”说罢罗世绩接过信件贴身收好,从徐志先方才的话里他已经听出了几分意思,但对于这种大事他可不敢轻易表态,只能保证将信送到张果跟前。不多时秦士信就被马车拉了过来,大队人马踏上了前往河南道的路途,罗世绩一路上殚精竭虑,总算赶在河东讨贼军断粮之前把这些好不容易弄到的粮食送到张果军中。交接完毕,找了个没有外人的机会,罗世绩将王季和的信交给张果,张果拆开来一看,沉默半晌不语,当罗世绩问起他才答道,“王尚书想让本官与他结为一党,若是本官应允他就想办法将本官调入京城,本官手下这些兵马也可以安排到禁军之中。”离开乱贼遍地的河南道,前往京城,若是放到一般人身上那是巴不得的好事,但张果却不这么看,他转身看着帐中的地图说道,“如今乱贼四起,本官又怎忍心为了一己之私而置河南道百姓于不顾呢?”如今各地官兵的德行张果一清二楚,若是他带领何东平贼军入京,那么接下来不仅河南道会乱成一团,就算贼寇被剿灭的河东四府也会死灰复燃,后果不堪设想。“我给王尚书写封回信,言明河南道的难处,望王尚书能够谅解。”说罢张果弯腰坐下,笔走龙蛇,不一会儿就写好了一封极为恳切的书信;一旁伺候笔墨的罗世绩欲言又止,张大人已经得罪了袁汝夔,再把这封信递过去可就连王季和也得罪了!可是跟随张果多时的他知道自己大人的性子,也就没有出言劝阻。“哼!不识好歹的东西!”信被王季和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如今朝中暗流四起,又岂能容你独善其身,“此人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就不要再管他了!日后再来向兵部索要补给,一切都按规矩办!”王季和重重地说出规矩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