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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风军起步,步辇开始平稳前移,师荼靠在榻上悠闲得很,也不说话,像是要看她敢不敢坐过去似得。
元霄只用了几息来判断思考,默默坐到榻的另一端,明明跟师荼隔了足有三尺远,却能感觉到他口中热气扑上面颊那种炙热感,不仅小脸儿更白了,连头皮都开始发麻。
师荼斜眼看她,因为自己刚才那一扔,耳边碎发被带起几根,她本生得娇嫩,一时间竟有些女儿家的娇态。
师荼不自觉地换了一下交叠的脚,视线又扫到元霄的脚,龙靴前端,果然浸染了点褐色的东西出来,但只有一点点,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冯彧是如何发觉的?
他进殿的时间还没自己长,而且隔得也更远些。
“把鞋子脱了。”
“啊?”元霄茫然转头,师荼已经欺身上前,三尺距离忽然近在咫尺。
“把鞋子脱了!”
“你、你要干什么?”元霄几乎本能地把自己的脚藏进龙袍下摆,像一个备受欺凌的无辜少女。
下面走着的常桂眼珠子都快红了,这个摄政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到底想对他们的皇帝做什么?
黑漆漆的眼睛水润润湿漉漉,含着些胆怯和小心,却偏偏还要故作镇定,看过来时,就跟羽毛不经意挠过心尖,痒痒的,还有些酥麻。
这绝对是小皇帝故意在勾引他!
他可没龙阳之好!
师荼默默咽了一口气,“陛下脚受伤了,本王若不确认一下,待会又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说本王对陛下图谋不轨,那就不好了。”
元霄那个气郁啊,直接脱了靴子,将受伤的脚趾给他看。
“摄政王这下满意了?”小脸都气鼓了,师荼很满意。
她的脚很小,平素穿三十五码都嫌大,皮肤很白嫩细致,小脚落在师荼手里,还不及手掌大。
师荼端详了一下,大概是皮肤太柔嫩,乃至于衬得脚趾头的伤有些触目惊心,但伤势的确并不严重,养几日便能好。
“今日陛下不敢坐御撵,可是担心本王会叫人下黑手?”
你特么知道还问?
“你全身的皮肉,都是本王的,谁也伤不得,包括你自己!”
我特么……
什么叫做我的皮肉是你的?
元霄差点没忍住一脚踹过去。
师荼默默掏出自己被剥下的皮,那张手掌大的人皮在阳光下特别刺目。
“十张这么大的皮,陛下觉得需要剥多少地方?”师荼的手掌还在元霄身上隔空比划了一下,结果证明,她整个后背,也不过师荼两三个巴掌的大小。
冷汗沿着背脊又默默爬下一层。
“我的话希望陛下能记住,在我动手之前,谁都没资格动,包括你自己!”
元霄心肺差点炸出血,人都差点气哭了。
一个个的,劳什子奸臣,一点人性都没有!
她这个皇帝为什么当得这般憋屈。
确定元霄根本不是什么大伤,师荼坐回原位,又恢复了慵懒姿态。
“陛下今日封冯彧为门下侍中,这诚意是不是表得有些过了?”
他虽然不在意江山社稷,可不表示他没脑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作妖的还是小皇帝,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步辇在缓缓前行,风拂过脸颊是热的,但师荼的话飘过耳畔是冷的。
元霄生吸一口气,果然还是引起了师荼的警觉。
默默地穿上龙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端了端为人君的架子:“摄政王想和平禅位,要社稷稳定,安插势力在三省六部是必然,但是,就从今日封的官职看,这手段太过温和,真要掌控三省六部要等到何年何月?光是一个中书令王文启就足够挡住你们的道路!”
顿了一下,元霄又道:“难道摄政王不觉得你们此举有些畏首畏尾了吗?”
元霄瞥了她一眼,以前自己是不是小看小皇帝的见识了?
这话简直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连师荼看到冯彧递上来的名单,都有点怀疑冯彧是不是想让小皇帝多活两年。
元霄在名利场混了那么多年,多少学会点察言观色的本事,只看师荼的反应便知道自己应该戳中了他要害,于是继续说道:
“王文启是三朝元老,宁死也不会背叛朕,朕可不想他成为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最后不得不拔之而后快。”
她的确是要保王文启的命,另一面,只有她知道,冯彧会成为师荼最大的对手,她当然乐意将冯彧抬得高点,让他迅速拥有跟师荼抗衡的砝码。
两个都想弄死她的人,就让他们自己先斗个你死我活,说不定自己还能坐收点渔翁之利。
“你的道理倒是讲得通,但我怎么觉着你别有所图呢?”
元霄心口一颤,师荼眯了眯眼,“陛下,你该不会认为冯彧会经不起权利诱惑,会背叛我,跟我为敌吧?”
元霄头皮猛地炸开,全身细胞都在暴动。
你特么当个安安分分暴君不好吗?智商这么高,这么会揣测人心合适吗?
嗯,当然合适!
以前自己粉这个纸片人不就有这个原因吗?
元霄心血都快怄出来了,面上还不得不强颜欢笑:“冯侍中对朕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朕怕是逃不掉的,只想尽量保全几个老臣而已。”
演技上线,元霄眼眶很自然地红了,可师荼根本不吃这一套啊。
于是,元霄吸了吸鼻子,端稳人君之威,又道:“摄政王不也不想他们为朕无辜枉死吗?要不然,当日太极门外,那排绞架,不会被故意泼上鲜血,好让他们知难而退。”
有谁见过绞刑架上全是血的,还新鲜得不得了,那又不是断头台。
师荼猛地眯了眯眼,他的这点小心思,连谢瑶和冯彧都没看出来,竟然被小皇帝一眼给看穿了,心里诡异的感觉便又多了一分。
“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不然,我真怕某一天会忍不住不顾一切先砍了你!”
师荼跳下步辇,拂袖而去。
元霄差点被吓哭了。这边前脚刚进立政殿,那头后脚老丞相王文启便跟进来,不等元霄反应,已经哭跪在御前。
不,老丞相,该哭的是朕!你哭个毛钱球啊!
元霄那个心累啊。
“陛下,是老臣没用,让您受了这么多委屈!”
元霄赶紧让常桂去扶人,王文启就是不起来,耐在地上继续哭,“老臣知道陛下是担心师荼对我出手,才违心地封了冯彧当侍中。老臣有罪啊!连累了陛下!”
元霄感觉脑仁有点疼,不过改了一道诏令而已,犯得着你们一个二个的跑到御前来折腾朕吗?
那些个委屈和害怕,伴随着眼泪一涌而出。
一君一臣你哭你的,我哭我的,在立政殿哭得好不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