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1 / 2)

自太皇太后窦氏殡天之后, 陈阿娇就一直在等待自己最终的归宿, 索性刘彻一直是个办事利落的人,这次也同样没有让她等太久。

陈阿娇凝视着眼前的乌木托盘, 上面只放了三样东西:一束白绫,一壶鸠酒, 还有一把匕首,传话内侍的声音依然回响在她耳边——

“陛下的意思,是以罪人的身份进入永巷了此残生, 还是一了百了就此解脱, 交给您自己裁决。”

陈阿娇想活, 可是她想要的活法是高高在上肆意妄为, 而不是在永巷阴暗的角落里和那些卑贱之辈一起苟且偷生。上一世长门宫幽禁到死的生活陈阿娇再也不想体会, 那种压抑孤独会逼得人发疯。

更何况这一世她可不是以废后的身份被幽禁长门,而是意图谋反的罪臣, 是要和永巷内的那些罪眷一起, 终日劳作的,陈阿娇绝不愿自己过这种日子。

伸手轻轻抚过托盘, 陈阿娇的眼中并无多少波澜,自决定偷虎符谋反的那一刻起, 她其实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白绫细腻柔软, 乃是上好的蜀锦, 只可惜常听闻上吊而死的人会面貌恐怖, 舌头伸出老长, 陈阿娇不想自己在世上最后的容颜是这副鬼样子。

鸠酒清澈, 晃动起来声音清润,想必味道也不会太难接受,只是传言鸠酒入肚之后从发作到气绝需要好些时辰,期间人会疼得满地打滚受尽折磨,不可。

最后一样东西乃是匕首,陈阿娇伸手拿起它,用自己的指腹轻轻抚过闪着寒光的刀刃,满意地看到鲜血在一瞬间流了出来,够锋利,想必刺入腹中之后人也走得很快。

当听到陈阿娇最终选择用匕首自尽之后,刘彻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宣大长公主进宫吧!”

推开金丝楠木的棺椁,馆陶看到自己的女儿静静地躺在其中,面容安详,想必走之前也没受什么罪。

将自己心中翻涌的疼痛压下,馆陶不顾刘彻的阻拦对他深深行了一个大礼:“谢陛下开恩,给小女留了最后的体面。”

谋反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按律不仅要夷三族,还要处以腰斩极刑,让犯人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如今刘彻只让陈阿娇自尽,不追究堂邑侯府的罪名,已经是顾念旧情法外开恩了。

馆陶毕竟是长辈,刘彻又哪会让她久跪,连忙伸手拉起她:“如今淮南王已经伏诛,就让往事随风,姑母把表姐带回去好生安葬吧。”

谋反大罪死后需弃市,陈阿娇虽不用落得如此下场,皇陵却是万万进不去的,唯有把她交给父母,让馆陶和堂邑侯为她操办身后事。

最后看了一眼棺中的女儿,馆陶最终还是闭着眼睛撇过头去:“封棺吧。”

宫人的动作很小心,封棺的声音不大,馆陶却觉得每一下似乎都敲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双眼禁不住地发黑。

心慌气乱的馆陶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抓旁边的东西,身后的董偃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支撑住馆陶摇晃的身体:“公主,节哀。”

昔日的美少年已经长成了美青年,却依然身形单薄面色苍白,一看就是气血不足补药不断之人,馆陶却好像忽然找到了依靠一样,紧紧抓住了董偃的手:“你说的对,我得节哀,我若是就这么倒了,你怎么办?”

看到馆陶虽然依旧面色苍白却好歹恢复了点儿人气,刘彻放下心来也不再留他们,直接让馆陶扶棺出宫了。

在馆陶一行人的身影消失之后,平阳公主出现在刘彻的身边:“无论如何我也没有想到,她会是如今这个下场。”

平阳虽然讨厌陈阿娇讨厌的要死,可如今人真的死了,她还是觉得怅然若失。

“朕也没有想到。”

就算是陈阿娇自己,恐怕也想不到她重活一世,过得却比上一世还不如。就像自己万万没想到晚年竟然会死儿子死老婆,而那个唯一幸存的曾孙,会在兜兜转转近二十年后,最终登上皇帝宝座,命运这种事,谁能说得清呢!

注意到平阳身上的素服,刘彻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开口:“如今平阳侯曹寿已逝,阿姐你有什么打算?若是有心仪之人,不妨尽管开口。”

虽然天书上记载平阳最终会嫁给卫青,和自己互为姐夫,可若是平阳已经心有所属,刘彻也不会强人所难。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还是平阳本身的幸福更重要。

平阳却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如今襄儿还小,我想留在侯府多陪他几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曹寿过世,他和平阳公主的独子曹襄继承了平阳侯之位,听到姐姐想多陪陪儿子,刘彻也就没有再提。

曹襄是刘彻的亲侄子,喊他一声舅舅,刘彻心疼他幼年丧父,愿意在平日里对他多加照拂,不过这辈子想娶自己的宝贝闺女是绝对没戏了。

自己已经决心对匈奴用兵,以卫青的才干不出数年就可以封侯万户,到时曹襄正好已经长大,自己这一声姐夫,卫青怕是躲不掉了。

不知刘彻心中已经做好了盘算的平阳在长安待了不久就回了平阳侯府,而卫青在平定淮南国的叛乱之后已经带兵凯旋,经过休整的大军此刻又接到了新的诏令,准备开拔,正式北上拉开大汉对匈奴的反击序幕。

未央宫内,年轻的天子高坐在朝堂上,面对着下首的百官第一次明确发出了自己攻打匈奴的野心——

“朕饰子女以配单于,币帛文锦,赂之甚厚。单于待命加嫚,侵盗无已,边境数惊,朕甚闵之。今欲举兵攻之,何如”

核心思想就是一句话,匈奴实在是太过分,朕准备干他丫的,你们谁赞同?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