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邈愕然,不知宫宴与他这小小侍卫有何干系。就听蒋墨继续道:“赴个宴,朕谁都不熟悉,怪孤单的,你且陪朕去吧,朕给你单独安排个位置。”
……啊?!你当在村口吃大席呢,还呼朋唤友的?!!
陆邈顿时咳嗽了起来,直咳出了眼泪,紧着冲他摆手。蒋墨温和一笑,待他咳嗽得差不多了,感慨道:“别这么激动嘛,你我既然是朋友了,以后有什么好事朕都叫着你。就这吧,朕先忙去了,你好好养伤。”
说罢抬腿便走,临走前不忘嘱咐一句:“外边路滑,你小心着些。”
陆邈呆站在原地,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莱盛则悄悄回头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能叫皇帝主子如此牵肠挂肚,陆侍卫神人也!
很快,蒋墨走远了,一阵冷风吹入屋中,冻得他打了个激灵。看着飘落在地上的树叶喃喃自语道:“算了,随他吧,总比住在他屋里强……”
然而半个时辰之后,宫人们大张旗鼓地将他请到新住处时,他又一次傻了眼,蒋墨给他寻的新住处不是别处,乃自家寝宫的偏殿“葳蕤阁,跟“闻人默”所住的正殿隔了个院子,近到半夜彼此打呼噜的时候都能合上节拍。
那么,这屋子里住过什么人呢?
答,当年的公孙皇后,闻人默的亲娘。
据说许多年前先帝染了豆疫,公孙皇后忧怀圣安,又不能近身接触,自请将这本是书房的地方改为暂住的卧寝,日夜守在先帝身边,为他祈福,被传作佳话,贤后之名由此而生。
他望着眼前被收拾得焕然一新的屋子,以及正在紧着往里搬新陈设的宫人,双腿止不住地打软。当年面对狼王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害怕过,如今却恨不能以头抢地,求那已然仙去的公孙皇后救救自己,显个灵,托个梦,让越来越奇怪的国君儿子悬崖勒马,别再做这种吓死小侍卫的荒唐事。
莱盛说得都对,“闻人默”对他的态度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已然超越了君臣之仪与普通友人。
正常国君会让侍卫住自家亲娘住过的屋子吗?
不会。
正常国君会隔着被窝跟侍卫唠嗑吗?
不会。
所以他不正常,他对我有非分之想!
陆邈倚着门框不敢进去,努力捂住嘴没让自己哭出猪叫。我该怎么办?跟贞洁烈女一样拒绝皇帝的“巧取豪夺”?来个感天动地的宁死不屈?
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默默地抱着自己的小包裹走了进去,门一关,窗一闭,先拿起宫人们送的午膳大吃了一顿,然后洗洗脸,擦擦嘴,在屋里扎了会儿马步,默默躺在榻上思索自己那黯淡无光的未来。
宁死不屈是不可以的,怎么着都得想办法活下去。为此窝囊点就窝囊点吧。
他不是怕死,是不想死在这里。
他心里头有根刺,执拗地长在心尖尖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生根发芽,直到长成了一棵树,填满了他的五脏六腑,四体百骸。
这树,是由风霜,由仇恨,由刀枪剑戟,国破家亡浇灌而成的。斩不断,割不掉,已然代替了他所拥有的一切,如果被强行抽离,那世间便再无陆邈。
哪怕没人在意了。荆国的朝臣们不以为然,边关的将士们闭口不提。
而闻人默他……
已然不记得了。
他翻了个身,嗅着上头的熏香味昏昏欲睡,已然从刚刚的惊慌失措化作一条平静地等着被夹大饼的咸鱼。殊不知另一边,莱盛正八卦不已地问向蒋墨:“陛下,您为何将陆侍卫安置在葳蕤阁呀?”
蒋墨不假思索地回道:
“因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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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在9点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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