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城,身为大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每年冻死、饿死的人都有大几百人。
至于那些经济差,交通不便的便远之地,就更不用提了,一城之地,一年不死个上千人,都是老天爷开眼。
林逸上辈子做屌丝做习惯了,有时候会不自觉的代入平民百姓的视野。
作为一个平头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还不去造反,那不是菊花套电钻?
如果没有那个胆量,扇点阴风总可以吧?
所以,代入的越多,他的危机感就越强烈。
甚至都快成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了。
谢赞拱手道,“启禀王爷,安康府联合兵马司在城外建了收容所,提供住宿,被褥、棉衣一应俱全,烧锅的大粥亦是彻夜不停。”
坐在谢赞旁边的甘茂苦着脸道,“王爷,这粥熬的太浓了,城内不缺粮的百姓都出来冒领,如果再继续这么下去,这每日所费钱粮实在是难以为继,臣以为当想点办法。”
“有冒领的?”
这是林逸没有想到的,“你们建的那个收容点距离城内有七八里地,这雪下得这么大,一来一回得一个多时辰吧,为了一口粥值当吗?”
甘茂笑着道,“王爷,那可不是几口,那是一大碗,裏面还有红薯,有的人啊,就捡晚上来,吃个半饱,往收容所一躺,等天一亮,早饭吃饱了,中饭还有着落了,说不定一住就是四五天。王爷,等天再冷一些,人肯定越来越多,建再多的收容所,煮再多的大锅粥都是不够用的。”
“天寒地冻,没有营生,不用做活,哪里躺不是躺。”
林逸再次代入平民百姓的视角,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人的心思。
大冬天的,寒风刺骨,试想有这么一个地方,有吃有喝,有可以躺平的暖炕,傻子才不去呢!
甚至还可以拖家带口,猫一个冬天!
谢赞讪笑道,“王爷宅心仁厚,自然不知道这些人的刁横之处。”
林逸叹气道,“那你们肯定有解决办法了?”
不等他开口,便摆手道,“行了,随便你们吧,我不管了。”
按他的猜想,大概是往粥里掺进沙子,何吉祥曾经与他说过。
奈何,他那会圣母心爆表,没有同意。
总觉得只有和珅这种声名狼藉的大贪官才干得出来这种事!
但是,现在这形势,那么多人来冒充灾民,吃救济粮,不用这招估计真不行。
那些想占便宜的,肯定受不了,只有真正挨饿的百姓才能忍受硌牙的粥。
至于会不会出现结石什么的,那就不是现在能考虑的了,先让他们活命再说吧。
“王爷英明。”
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我负责英明,你们负责办坏事。”
林逸满不在乎的道。
三个老头子面色一黑。
娘的!
这和王爷果然还是这么无耻!
偏偏他们还无可奈何。
何吉祥颓废的举起杯子道,“臣敬王爷一杯。”
“多谢。”
林逸发现自己如今居然有千杯不醉的体质了!
怎么喝这么多了,还这么清醒呢?
不科学啊!
谢赞沉声道,“王爷,如今王爷已经威加四海,臣以为……”
“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林逸再次打断了,“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提前跟你们说好,不用搞三请四请那一套,眼前我大樑国的皇帝,还是我父皇,你们不用想别的。”
何吉祥很是了解和王爷,见他态度坚决,不似作伪,便不禁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臣遵命。”
“行了,你们慢慢喝。”
林逸丝毫不顾忌形象,到处找人碰杯。
走到楚王身前,笑着道,“八皇兄,你能回来,我心甚慰。”
本来吵闹的太和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屏住呼吸,落针可闻。
楚王林詹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施礼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不管在哪里,都是摄政王的臣子。”
“八皇兄,你说这话就太客气了,”
林逸很爱听这话,“咱们都是兄弟,你不必见外,坐下说话。”
“谢摄政王。”
楚王依然老老实实地站着,没敢坐下。
他这个兄弟,他同样很了解!
小心眼,记仇,有些话不能当真!
林逸再次看向太子笑着道,“八皇兄离开都城有些时日了,安康城的变化甚大,他可能有些不太了解,还烦请大皇兄多多照应他。”
太子与楚王关系并不好,但是无论如何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林逸一定要让他做这个保!
楚王要是闹出什么幺蛾子,就拿他是问!
太子站起身,面带苦涩道,“臣遵旨。”
“那咱们继续喝。”
最后林逸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总之出门的时候已经摇摇晃晃了。
他带头出了太和殿后,这场筵席就算结束了。
信王这才有机会走到自己母亲康妃身前跪下道,“孩儿不孝,让母妃担心了。”
康妃泪眼婆娑的道,“好孩子,回来就好,去吧。”
此刻太和殿里还有这么多人,她并不方便多说什么。
“儿子告退。”
信王也不是啰嗦的人,随着等待他的楚王一起走了。
南陵王站在偌大的广场,望着楚王渐行渐远的背影,脸阴沉的能滴出水,“将来我必手刃此贼,以解我心头之恨。”
如果不是因为楚王,他的生母展贵妃就不会投井而死。
梅静枝抬头望了望天空的雪花,拍拍他的肩膀道,“记住我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弄出什么动静,和王爷绝对不会轻饶你们,我想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为了她,把自己弄得遍体伤痕。”
“祖父……”
南陵王的泪水不自觉的就顺着脸颊下来了。
风雪更大了。
楚王坐在马车里,不时掀起车帘,好奇地往车窗外看,感慨道,“想不到两年不回来,这安康城的变化就如此大。我记得前面以前是一片贫民区,怎么现在就变成这么大广场了?还有刚刚那河边以前全是住户,现在也一个住家的都没有了?”
晋王笑着道,“我也只比你们早回来十几天,许多事情不甚清楚,只听说老九执掌朝纲后,独断专行,说要搞什么衞生环境整治,弄得民怨沸腾,花费的银钱不计其数。”
楚王道,“他有时候啊,确实胡闹了一些。不过你我如今都是阶下之囚,还是谨言慎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