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感觉如何？”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从昏迷中醒来，沈锐抬起头，只见病房内站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她有着一头罕见的白色长发。
他接着看向了自己旳左手，发现那薅起的袖子下面满是肉红色的褶皱，就像是某种腐坏的东西。
见到这一幕，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站在病房的窗户外面看热闹，几个还没下线的玩家却是不嫌事儿大的小声交流。
“这就是从企业来的人？”
“咋都病殃殃的。”
“估计和那个巴奇一样，来的路上被啃食者咬了吧。”
“……好家伙，麒麟臂？”
“看着还挺酷的。”
“淦，这东西上哪儿弄？”
“你想干啥？”
“整一套啊，这还用问吗！嘿嘿，要是能像猎杀原形那样，放出几十米长的触.手就好了！”
“卧槽，重口味啊你！”
所幸病房里的伤员们听不见，也听不懂病房外面那几个沙雕在讲什么。
否则好不容易降下来的血压，又给拉满了。
看着手中的平板，赫娅眼中闪烁着兴奋和好奇，语速飞快地说道。
“侵蚀度11%，变种黏菌取代了你的左臂，也幸好只有左臂。你的症状还算是轻的，我给你注射了抑制剂，可以阻止黏菌进一步扩散……以及避免它取代你的脑子。”
“能治好吗？”
虽然对这儿的医疗条件充满怀疑，但听到“抑制剂”这个词儿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眼中还是燃起了希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没有人希望身上长着一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尤其那东西还是活着的。
然而，赫娅的下一句话，立刻让他心情坠入深渊。
“治不了。”
“每一个母巢采取的进化策略不同，我们对于永东市的情况完全不清楚。”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更换仿生学义体，或者……等回了你们那儿之后，看看有没有医生能帮你。”
赫娅其实更希望他选择前者，因为这意味着她能获得一件有趣的样品。
最近新联盟从巨石城搞到了一批仿生学义体，质量还算过得去。
然而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想都没想，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不必了，谢谢。”
讪讪一笑，沈锐将后脑勺的重心，重新放回了枕头上。
就算要更换仿生学义体，他也不会在理想城外面换。
这时候，医院的门开了，突击队的军官在楚光的陪同下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这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等赫娅回答，云松立刻走到了刚刚清醒的沈锐旁边，表情严肃而急切地问道。
“你们感觉好些了吗？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的地方？或者过敏反应之类的？”
沈锐盯着左手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变化的右手，似乎是在比较。
“感觉比昨天好多了，就是身上好像有一部分不属于自己似的。”
“其他的呢？”云松追问道。
“其他倒没有什么感觉，除了左手还有点不适应，已经没什么大碍，我甚至有信心重新回到战场！”
一听到这话，楚光连忙劝说道。
“那怎么行，你身上的伤刚好，还是得养养！”
到嘴边的鸭子怎么能让它飞了？
ICU和特效药能是一个价格吗？
根据他和这位企业突击队队长谈好的协议，等到下个月企业的商队路过这儿的时候，会结清这些伤员们的开销。
比起这些一穷二白、还要兼顾任务的士兵，自然是那些满载货物返航的商队油水更足。
赫娅虽然感到奇怪，不明白楚光为什么想把这些包袱们留下，但看到他的眼神暗示，还是附和的点了一下头。
“我也是这么建议的，稳定病情需要抑制剂，生产抑制剂需要黏菌子实体作为素材。”
“我们这儿之前只有一位病人，因此预制的库存并不多。没有足够的药，依靠你们自身的免疫力恐怕很难阻止黏菌继续侵蚀。”
云松的脸上带着凝重的表情。
“没有能够根治的特效药吗？”
“暂时没有。”赫娅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也是今年才开始研究这东西……我出生的避难所里根本没有这鬼玩意儿。”
“我建议让他们留在这儿观察一段时间，也许能有什么进展也说不定。”
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
事实上，被变种黏菌寄生也不完全是坏事。乐观的想，至少恢复能力和代谢速度会变强，痛觉也会被削弱。
相当于身体上的一部分组织，拥有了媲美变种人的韧性。
或者，也可以理解成拥有自修复能力的“生物学义体”。
只不过用活物做义体，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在心理上都无法接受。
……
离开了病房。
云松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的楚光，表情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些伤员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
楚光笑了笑，停顿片刻之后，继续说道，“说起来，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没问，开拓者号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听到这个问题，云松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把情况讲出来。
楚光见他这反应便能猜到，这应该不是什么原则上说不得的秘密，于是便继续说道。
“开拓者号上的船员是我们重要的伙伴，我们的居民希望知道他们是否平安，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看着眼前管理者严肃的表情，云松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我们的开拓者号在深入荒漠的时候确实遇上了一些麻烦。他们放出了‘候鸟’，向企业发送了最后一段讯息，之后就失去了联络。”
“得知他们遭遇麻烦的消息，我们立刻向西部派出了增援，同时一路上搜索他们的信号。但遗憾的是，并没有任何收获，他们就像消失了一样……”
“我们推测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他们的通讯设备遭遇故障，另一种是当地区域有较强的信号干扰。无论是哪种情况，现在看来只有继续向西，深入荒漠才能有新的收获了。”
从落霞行省到大陆的最东岸横跨数千公里，沿途跨越多个巨型城市群和古代战场。
没有卫星和通讯网络的支撑，从开拓者号发射的信息很难直接传回理想城。
外层空间作为古代战场的一部分，此刻已经被无规则运动的轨道垃圾群和自动武器覆盖，发射卫星并稳定运行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大多数幸存者势力即便掌握有发射卫星的技术，也很少使用的原因。
至于“候鸟”系统，则是是企业为行商、远行队们设计的一次性通讯工具。
其特点是体积轻便，发射方式简单，相当于一种便宜的长续航无人机，能够在低轨道环绕星球一周，躲避地面雷达搜索的同时，将储存的信息带回理想城的通讯范围内释放。
楚光之前从罗骅那儿听说过这套系统，甚至还心动过想引进一套。
不过由于“候鸟”被设定成只会飞向理想城，而且这套系统并没有向其他幸存者势力出口的先例，他问过之后便放弃了。
“可以告诉我们是什么麻烦吗？”楚光觉得眼前这人应该知道一点内情。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云松的下一句话便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军团！”
云松的眼中浮起一丝阴霾。
“那群鼻梁隆起的家伙就像嘴里叼着腐肉的乌鸦，看见什么东西都想上去啄一口。我们的推测是，落霞行省的幸存者或者是商队，看见了我们的陆行堡垒，向军团走漏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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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这个突击队的队长忍不住骂骂咧咧了一句。
“200年，每次都是这样，只有在我们决定去找那个0号避难所的时候，他们才会对那个0号避难所感兴趣。”
“那个0号避难所里到底有什么？”楚光不禁好奇问道。
虽然他并不指望眼前这个大头兵，能回答开拓者号的最高长官卢扬都回答不了他的问题，但他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云松摇了摇头。
“不知道，也许是一件超级武器，也许是一件未完成的科技，也不知道是谁说的，那儿装着能复兴文明的宝贝……其实要莪说，没准儿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以讹传讹的骗局。”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被一群废土客们奉为瑰宝的宝贝，最后发现只是一个净水器。理想城的生活其实已经足够好了，就算不去找那个0号避难所又如何呢？就算是最富裕的年代，也不过是一日三餐而已。”
虽然增援友军的信念没有丝毫的动摇，但他显然并不相信那个关于0号避难所的传闻。
这个故事已经讲了200年了。
指望一座避难所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会变成这样。
似乎意识到自己跑题了，云松不再说自己对那个传闻的看法，将话题矫正了回来。
“扯远了，无论那个传说如何，我都要替开拓者号上的弟兄们把屁.股擦干净。如果他们还能继续，我们就帮他们一把。如果他们损失惨重，我们就带他们回家。”
“既然西海岸的畜生们又开始手痒了，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好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松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恨意。
楚光不禁在心中思忖。
看来这企业和军团的关系确实不怎么融洽，而且不单单是互相看不顺眼，八成是有什么历史恩怨在里面。
他无意介入两个“堕落帝国”之间的矛盾，但卖人情给企业明显能换到更多的好处。
无论是企业还是军团离这都有够远的，被另一方直接收拾的可能性很小。
清泉市毕竟不是大裂谷，被黏菌覆盖的巨型城市在废土上并不罕见，没人会派远征军去捡一颗烂石头。
因此楚光只是思索了两秒，便用慷慨的语气说道。
“朋友的麻烦就是我们的麻烦，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告诉我。”
云松感激地看了楚光一眼。
“我正打算说这件事！这一路上我们消耗了太多弹药，亟需补充子弹，还有反装甲的轻重型武器。后者我们不是很挑剔，只要步兵能够携带，操作简单，而且具有一定的精度和射程就够了！”
楚光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个好说，我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武器，不过子弹这个……恐怕有点麻烦。”
“是口径不匹配吗？”云松皱眉道。
“嗯，我们的步枪使用的是7毫米全威力弹，弹壳长度和底火帽，都与你们的G9‘黑天鹅’匹配不上。现在开辟一条新的生产线也来不及了，除非你们愿意在这儿待上半个月再出发。”
“半个月……这也太久了。”云松表情为难道。
“这已经是最快的情况了，建一条新的生产线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尤其是生产全新的产品。”
看着陷入沉思的云松，楚光善解人意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这边有个提议，你们可以尝试下我们的LD-47步枪。”
云松愣了下。
“LD-47？”
楚光点了下头。
“嗯，那是一款经过实战考验的武器，我们刚用它打赢了一场胜仗。虽然对手不是军团的编制，但也是在军团军官指导下，使用军团制式装备的伪军。”
“这款装备虽然精度不高，机匣结构简单，可安装配件较少，但胜在火力充足且故障率低，在沙漠环境中表现不错，很多从西边来的商队都很喜欢我们的武器。”
云松皱着眉头道：“可是……我们的瞄准辅助插件只能和G9突击步枪兼容，使用非制式装备，对士兵战斗力的影响恐怕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