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尼冲着他挤了挤眉毛,笑容灿烂的说道。
“别在意,那只是他们的级别,按照白绿黄蓝紫金的顺序,蓝色家人的级别已经不低了。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一种特殊的宗教。”
说完的同时,汤尼又拢了拢梅塔的肩膀。
“你也别在意,威兰特人都是这脾气,他们向来有什么话就说什么。”
梅塔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库鲁安却是饶有兴趣地扬了下嘴角。
“我还以为有信仰的人都比较难搞。”
汤尼正要解释,一直沉默着的梅塔忽然义正辞严的说道。
“家人会需要经费,要摆脱财政困难,扎伊德先生说了,这是为更高等的事业服务,暂时退步的必要之恶,对旧时代顽疾下的猛药,主次矛盾的辩证区分,就算种了也是合情合理的。”
何况是给你们抽。
梅塔心中冷笑着,不过却将这话和冷笑一起藏在了心里。
他的上司让他不用和威兰特人一般见识,努力赚他们的钱就好,用他们的钱买他们的枪,再拿着他们的枪打他们的人。
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然而还是架不住心中对威兰特人的厌恶。
毕竟在身为一名家人之前,他首先是婆罗人。
库鲁安呵呵笑了声,对这小伙子放的屁漠不关心,转头看向了一脸无奈的汤尼。
“怎么交易?”
见最难搞的威兰特人终于不再挑毛病,汤尼松了口气,连忙继续说道。
“很简单,用那些运输武器的快艇!我们收买了一些人,他们回城的时候会沿着婆罗行省的西南沿海绕一段,路过蛇州的渔村。我们将货藏在船上,然后在你这边靠岸过关。至于销售,我的铁手帮会搞定。”
库鲁安点了点头。
这个方法不错。
他们对空船查的本来就不严,何况还是给前线运输补给的船。
解释完了运输流程,汤尼看向了梅塔,后者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
“你们需要的货在我们那里要多少有多少,不过我们只接受第纳尔交易,而且我们需要采购一些物资运到蛇州去。”
库鲁安呵呵笑了一声。
“运去那儿干啥呢?”
梅塔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真想知道?”
见两人的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汤尼赶忙上前打了圆场。
“好了好了,您就别问那么多了,而且人家买东西是打内战用的……和你们没关系。”
说完他朝着梅塔挤了个眼神。
后者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硬着脖子点了点头,把这个解释给认下了。
库鲁安冷笑了一声,也不拆穿这家伙。
“我就当是这样好了。”
就算威兰特人的武器出现在了前线也不是什么大事。
婆罗国的陆军到现在都有一半的军团制式装备还没换掉,搞得联盟不得不帮婆罗人额外搞了一条弹药生产线,生产军团制式武器需要的弹药。
根本不会有人查到他这里。
况且他干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活儿,真正的交易根本就不会经他的手。
那些脏活儿都是黑水巷的工作。
顿了顿,库鲁安竖起了三根手指。
“我要从你的买卖中抽三成,是销售额中的三成。”
汤尼的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但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没问题……”
这活儿根本绕不开威兰特人,哪怕是为了以后将货卖到更多的地方,他也得想办法把这家伙给拉下水。
库鲁安点了点头,朝着不知何时已经回避到吧台另一侧的酒保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拍了拍坐在一旁的汤尼的肩膀。
“他买单。”
之后他会安排几个战友盯着。
随着战争的继续,南方军团的保障金肯定会受影响。
况且那点儿钱根本不够他们舒服的过完下半辈子,他这个老上司也得替他们想想办法。
最后扔下了一句话,库鲁安便抓起亚尔曼留在吧台上的酒钱塞进兜里,一瘸一拐地从这酒馆里离开了。
……
就在铁手帮的头儿拉着蓝色家人开怀畅饮的时候,黑水巷的街角也迎来了一道匆匆且陌生的脚步声。
一名脖子上缠着围巾的男人,行色匆匆地走进了小巷子里。
他的名字叫安德鲁,是一名血统纯正的威兰特人,在卡特诺德监狱担任看守。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重身份,那便是启蒙会的门徒。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启蒙会名义上只招收避难所居民,但避难所居民本身却并不是什么门槛很高的东西,随便找个规则没那么苛刻的避难所注册一下就有了。
也正是因此,启蒙会在散播末日信仰的同时,也会顺带着加上一句——只要成为了启蒙会的门徒,就能够在世界重启的那一天住进避难的方舟里。
而这也就是所谓的“火炬”的“柄”。
不过,安德鲁加入启蒙会的理由倒不是因为什么末日的预言,纯粹是因为启蒙会给予了他大笔的好处。
比如,他们赐予了他一名肤白貌美、温柔可人的纯血统威兰特人妻子。
卡特诺德监狱虽然在外面看着威风凛凛,但在里面当看守却并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差事,尤其这座监狱里关着的都是穷鬼。
在南方军团,只有混的不行的家伙才会被分配来这里。
而像他这种活在社会底层、又老又丑又穷的威兰特人,出卖高贵的血统和劣等土着结婚“各取所需”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毕竟他总不能像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们一样,去战场上拼个勋章回来。
他这把年龄已经没机会了。
而且他本身就是个懦弱的人,仅有的那点勇气都用在了幻想威兰特人血统的强大和无所不能上。
以前他就不敢上战场,更何况现在。而抛开了物质的条件,他的精神也乏善可陈,没有一丁点能让人感到有趣的地方。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对启蒙会的赠予感激涕零——他们赐予他的婚姻和家庭,是他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继续走下去,哪怕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哪怕对方很坦白的告诉他,他的妻子是个克隆人,除了具备生活自理的常识之外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不过,安德鲁本来也不在乎那玩意儿,倒不如说这样正好。
反正克隆人的印记又不会遗传,一个百依百顺的玩偶还省去了家长里短的麻烦事儿,并且能够彰显他说一不二的“威严”。
启蒙会的理念和他的观念在一条扭曲的维度上不谋而合,只有一点“小小的差别”。
启蒙会想创造的是一个完全由避难所居民构成的精英世界,而他理想中的精英世界则是完全由威兰特人组成。
有着相差无几的理想,也难怪他们会走到一起了。
而事实上,和安德鲁拥有着类似经历的威兰特人在永夜港还不少。
他们散布在各行各业,尤其是那些不受主流社会认可、却又不可或缺的“贱业”。
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克隆人虽然社会属性远低于从社会活动中自然产生的人口,执行不了过于复杂的任务,但却可以以类似寄生虫的方式渗透到南方军团的社会中。
这项渗透计划,和他们正在进行的其他计划是同步进行的。
他们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在有意识地朝着南方军团的社会渗透。
就像俘获螳螂的铁线虫一样。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悄无声息中……
在一栋僻静的屋子前停下了脚步,安德鲁悄悄地往旁边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跟踪,这才探出指节轻轻敲了下门。
过了约莫有半分钟那么久,门的背后传来一丝响动,却并没有拉开。
安德鲁将脸贴在了门缝的旁边,压低了沙哑的嗓音说道。
“卡特诺德监狱……最近进了三十一个囚犯,他们是避难所居民,而且是联盟的人。”
顿了顿,他继续说。
“我们的狱长说他们是联盟的间谍,但我总觉得没这么蠢的间谍,或者说……这群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藏着其他的目的。”
“我冒险打听了一些审讯的细节,其中一个人在最后提到了我们,还说想要加入我们……”
门背后传来一丝明显的骚动,紧接着那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的沙哑声音贴着门缝传来。
“他对谁说的?”
“对审讯他的人说的,那个审讯他的蠢货甚至还答应了他。”
说到这儿的时候,安德鲁的声音带着一丝恼火,也有几分困惑。
“……问题就在这里,那个从卫戍队过来的卫兵根本不是我们的人!我和他对了好几次暗号,他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我!”
门背后沉默了许久。
“……有点乱,我得捋一捋,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见我。”
按理来说,南方军团应该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才对。
种种反常的迹象让他感到了迷惑,以至于他甚至不能确定,这场怪异的戏码到底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哪怕名义上他们好像已经站在了舞台的中央。
无论如何,这时候引起南方军团的警觉不是个好主意,他们得把水搅浑了才能浑水摸鱼。
在作出下一步部署之前,他需要向上级请示一下。
听到门里的声音,安德鲁匆匆点了下头。
黑水巷不是什么好地方,可以的话他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行……那我先走了。”
留下了这句话,他转身匆匆地回了街上,沿直线返回了最近的集市。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盯在他的背上。
从他进入黑水巷的那一刻开始。
“启蒙会……原来还真有这玩意儿。”
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站在阴影中的莫尔斯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着,脸上忽然抽起了一抹神经质的笑容。
在黑水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感觉到自己的家门口竟然如此陌生。
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居然有幸参与到那些大人物的游戏里……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莫尔斯感觉全身的细胞都不可控制地兴奋了起来。
他的名字还有他的鬣狗帮,搞不好将成为整个黑水巷的传奇!
到时候别说什么汤尼,就是他背后的老板也得给自己舔鞋底!
而此时此刻,站在他旁边的约克,那个胸前印着刀疤的壮汉却是紧张了起来。
一会儿是联盟,一会儿是军团。
他总感觉这会变成个了不得的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