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气氛组哭笑不得地说道。
“正是……”
这出戏能演到现在纯凭他临场发挥,接下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演了。
楚光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一旁的侍从。
“我需要一个单独的会议室,可以替我安排一下吗。”
那个穿着动力装甲的侍从恭敬点头。
“没问题。”
……
另一边,停机坪上正是一片骚动。
来自企业的飞机降落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以至于红河联盟的盟主不小心踩掉了水坝联盟盟主的皮鞋,两人差点儿打出外交事件来。
所幸大裂谷的士兵将两人及时隔开了,并客气地将其请回了各自的房间。
和联盟这朵“带刺的玫瑰”不同,理想城可是最纯粹的富有!
尤其对于那些只想暴富不想进步的家伙来说,他们可是比联盟还要香得多的香饽饽。
比如奥多市长。
看到理想城理事会的代表从停机坪上下来,他的眼睛恨不得放出了金光。
而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的大裂谷首席,皱纹纵横的脸上则是翘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虽然“人类会议”还没有正式开始,目前还是会前的暖场,但其实从第一架飞机降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拉开序幕了。
站在这里的都是能够决定废土未来命运的人,无论是决定上亿人的命运还是数十万人的命运。
与其说是他的邀请函将他们带来这里,倒不如说是废土上的幸存者们将他们推到了台前。
作为旧纪元的守夜人,他将在这里履行他最后的职责——为这些新时代的弄潮儿们搭建一个属于他们的舞台。
这才是他真正要做的事情。
至于最后的会议反而没什么值得期待的,真正值得讨论的东西往往在会议召开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
就在老人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老先生,请问您就是大裂谷的首席吗?”
阿布赛克神色恭敬地注视着老人的背影。
之前楚光在与此人攀谈的时候,他就在留意着这个老先生了。
当所有人都围在停机坪前的时候,他眼看着没机会挤进去,于是便灵机一动来了这里。
直觉告诉他,这位也是能够影响废土局势的重量级人物。
实在攀不上企业的大树,够上大裂谷的树枝也是极好的。
婆罗人都是聪明到了极点的,只是聪明的点各不相同而已。
老人转过了身,上下打量了阿布赛克一眼,随后温和的笑了笑。
“是我,有什么事情吗。”
那随和的语气就像迎面吹来的春风,与台阶之下的暗流汹涌就像两个世界。
阿布赛克肃然起敬,
“久仰您的大名,我是婆罗国的大统领阿布赛克,请允许我代表婆罗国上亿黎民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婆罗国啊……
老人的眼神陷入了回忆,
这么说来,这位应该是罗威尔将军的后人吧。
称呼尤里乌斯他还能用“孩子”这个词,但那家伙就得是他的同龄人了……
想到这儿,老人友好的笑了笑,语气温和的说道。
“你好啊,婆罗国的大统领,也请你替我向婆罗国的上亿幸存者们问好。”
没想到这位大人物居然这么平易近人,阿布赛克心中也是佩服不已。
婆罗国外面的世界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看来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一定会向他们带去您的问候!”笑着拱了拱手,阿布赛克熟练地攀起了关系来,“说起来婆罗国的幸存者们和大裂谷的幸存者还有些渊源呢!我也是后来才了解的当初带领我们渡过难关的罗威尔将军居然是人联的在籍军官!我们就像一棵树上长出的两只芽一样,一只落在了南边,一只落在了北边,但根都是一样的。”
被这说法给逗乐了,老人哈哈笑了笑,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
“罗威尔啊……我记得这个名字,姑且厚着脸皮称他一句老战友吧!说来惭愧,战建委其实挺对不起他的,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能向他伸出援手。”
“这也是没办法的,我们能够理解,你们也有你们的难处,”阿布赛克轻叹了一声,做出大度的模样放下了这段过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婆罗人已经准备好前往新纪元了,我们现在更关心自己以及孩子们的未来。”
这本是一句漂亮的场面话,说的人不用太当真,听的人也不用太认真。
然而老人在听过之后,却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看着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忽然又变了样,阿布赛克不禁愣了一下,有些琢磨不透的看着这位首席先生。
“那是自然……如果没有准备好,我又怎么会站在这里呢?”
听闻这句话,老人笑着点了点头,视线忽然越过他看向了远方。
“罗威尔吧……我知道这位战友的故事,他大概是这片废土上最早的救世主了,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救世主。和我们这些救灾机构不同,我们所做的仅仅是尽可能地减少损失,为只剩一口气的人类文明保存最后的火种。但他却不一样无论他的主意是否聪明,我们都得承认他的勇敢,试图去救一群必死无疑的人……而这种勇气是我们没有的。”
“为了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去,我们很早很早就抛弃了绝不放弃每一个人的幻想,无论是我还是那个‘教授’。”
阿布赛克愣愣地看着老人,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身为聪明人的他,自然不会与眼前的“庞然大物”唱反调。
研究罗威尔那是“鼠先生”尼扬和卡巴哈委员这些人干的事情,200年前的对错对于婆罗国的大统领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是真正的救世主。”
阿布赛克本以为老人会欣慰的点头,却没想到后者却笑出了声来。
而更令他一头雾水的是,这位首席先生接下来的一番话。
“联盟的管理者说我是虚无主义,说我对历史的认识像算卦,还说要引以为戒……这小伙子瞧不起我,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来替这位虚无主义者的近亲——实用主义者算一卦好了。”
阿布赛克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甚至不知道他说的实用主义者是谁。
这位200岁的老人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又神神叨叨的睁开了眼。
“你们婆罗国有多少人呐。”
阿布赛克咽了口唾沫,不想告诉他,但想了想这老登想知道也挺容易,于是还是老实坦白了。
“不到2亿。”
“那惨了,”老头摇了摇头,“少说得再死2000万。”
阿布赛克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急忙反驳说道。
“这怎么可能!两千万?!威兰特人都杀不了这么多!整个北方三洲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人!你的意思是拉西要开杀戒?不,等等……”
他猛然间冷静了下来。
自己好歹一方统领,没必要因为一个老头几句胡言乱语而乱了方寸。
搞不好这正是大裂谷的计策……
他们看穿了自己不想打这个内战,所以故意用言语激自己。
可是为什么?!
阿布赛克眼中一片茫然,就好像从人生的巅峰跌入了一座枯井,两边是厚厚的墙壁,而头顶是遥不可及的云。
除了拉西突然发疯,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两千万个人头得从哪凑。
饥荒?
他们已经不缺粮食了。
水患?
还是那句话,塔桑河沿岸都没那么多人!
瘟疫?
这倒是有可能,但也是没可能的。毕竟婆罗行省没有巴托亚行省那么发达的公路网,威兰特人已经证明了他们的病毒最多能屠光一个村子或一个镇,再然后就传不远了……
况且联盟的医疗技术世界第一!
还有企业!真要是发生了那种事情企业也会帮忙!
阿布赛克的脸上浮起一丝恼怒,就像被戏弄了一样。
若不是念在这老头是大裂谷的首领,自己着实惹不起,他恨不得转身就走!
事实上,他也是不理解大裂谷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下意识的用上了老家的思维。
若是他和楚光一样看清了大裂谷的本质,就不会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更不会跑过来巴结这群人。
无论他是否甩大裂谷面子,这个废土上最长寿的老人都是不会为难他的。
而这老头肯把话说的这么直接,其实已经是一种善意了。
这完全是看在罗威尔的份上。
身为一名“观棋者”,他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向棋盘伸出小拇指的。
“阿布赛克先生,婆罗国选出的聪明人,你来回答我一个问题,大草原上有一亿只羊,废土纪元冻死了一亿只,现在还剩多少只?”
阿布赛克下意识回答。
“那当然一只也没有了——”
“算错了,”老头摇了摇头,笑眯眯的说道,“我告诉你,还剩一亿只。”
“怎么可能?”阿布赛克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又冷静下来,“老先生,这又是什么诡辩吗?”
“不是诡辩,是自然规律,”老人缓缓开口说道,“废土纪元不是一阵风,而是风吹来的沙子,揉眼睛的时候才感觉到疼。战争来的很快,当我们意识到输赢是个严肃的事情的时候,我们所怀念的一切都结束了……而对于有的人来说这个过程是一天,对于有的人来说却是200年,对于生活在大草原上的你们来说大概是半个世纪。”
“最严酷的寒冬大概持续了43年,也许是46年,具体的我记不清楚了……如果没有掠夺者,没有异种,而且水源和食物足够充沛,就算羊群被饿死到只剩下一万只,剩下的羊也可以在之后的一个半世纪里恢复到一亿只。”
“你们感谢罗威尔拯救了至少一亿人,但你们发生的文明断代又是怎么解释的呢?仅仅是父亲没有把自己的知识教给儿子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自以为是的折腾把本不该死的人给弄死了。草原上的羊本来还能剩个一万只,结果只剩了五千只,而他的红土在寒冬中其实也并没有起到什么明显的效果。然而婆罗行省毕竟不是大荒漠,这里是天然的避难所,没有异种和黏菌,外面的掠夺者也不容易进来,最后羊不但没有变少,反而还翻了一倍……结果这份功劳却算在了罗威尔的头上。”
“或许只有红土能告诉你们正确的答案,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那一代人真的因为罗威尔活了下来,怎么也轮不到一无所有的威兰特人去教训你们,而是该你们去肩负终结废土纪元的使命,去拯救河谷行省,去拯救凯旋城,然后由我来为你们颁发胜利的勋章……当然,那时候的你大概会和那小子一样,对我这种糟粕嗤之以鼻了。”
看着屏住了呼吸的阿布赛克,老人笑了笑说道。
“你们对罗威尔其实应该有更客观的评价,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一些人已经意识到了,但远远不够。否则我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会回来找你们的,继续和你们玩他的救世主游戏,然后成为新的罗威尔,并带着你们奔赴下一个考场。”
说到这儿的老人又有些后悔了。
其实他不应该“泄题”的,真要是让这帮人找到了那个罗威尔,像两百年前一样把那家伙草草了事地埋了,然后将不愉快的记忆抛之脑后,下一个罗威尔会更狠,会杀更多的人。
不过大裂谷难得像今天这么热闹,他确实有些兴奋过头了,也确实挺喜欢这个年轻人。
说不准能救人一命呢?
虽然这条命可能得用无数条命去换,但他确实不是很在乎了。
“您是说亚努什吗……”阿布赛克的声音颤抖着,一滴冷汗划过了额前。
那家伙毫无疑问已经死了,却成了他脑袋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前段时间他总做噩梦,后来信了银月女神才稍微好了点。
结果这老头两句话又让他想起了那个睁着眼睛瞪着他的血人。
那家伙仿佛在告诉他,自己还会回来,回到那个染血的王座上,并向他讨回来被抢走的一切。
不想将这孩子吓得太狠,老人在救与不救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认识你说的亚努什,他是谁和叫什么也不重要。”
“你以为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罗威尔害苦了你们,但其实并不是。”
“我要提醒你的是每一个404号避难所的居民都是楚光,每一个婆罗人都是罗威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