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顾及家里的事情了,每天晚上回家,我都累得直接进卧室睡觉了,突然觉得纪大海好久没有管我了,马文娟好久没有唠叨我了,纪明好久没有来烦扰我了。
我回到家里,家里也一片冷清,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灰黑色的沙发上,纪大海躺在上面,满面通红,迷迷糊糊地喊着什么。
“爸。”我走过去,脚撞到两个酒瓶。
“您怎么喝这么多啊?”我俯下身,伸手探了探纪大海的额头,然后去厨房给他打水擦脸。
可一到厨房,我就惊呆了。吃完饭没洗的盘子堆积在水池里,上面还飞着几只苍蝇。我堵住鼻孔,转身闪了出来。
我的心裏莫名其妙地慌张起来,我赶紧跑到纪大海的房间,裏面都是零食袋。我打开衣柜,发现马文娟的衣服全部不见了,不仅仅是衣服,所有跟马文娟有关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的头皮有些发麻,一开口,声音就变得颤抖:“纪明!”
我跑到纪明的房间,裏面空空如也。
“爸爸……”我小跑到纪大海身边,哭着问道,“马文娟和纪明呢?”
不要告诉我不好的消息,我求求您了。
我在心裏默念着,祈祷着。
纪大海闭着眼睛,疲惫地说道:“离了……走了……”
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抽空,慢慢地转身,机械地走进纪明的房间。
裏面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纪明的笑容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里盘旋,就像放电影一样,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我坐到纪明的书桌边,打开他的抽屉,看见裏面躺着一个相框。
照片里的纪明戴着帽子,胳肢窝下夹着一个篮球,正痞痞地对着我笑。
我把相框拿起来,手指碰到相框后面夹着的字条。我打开来看,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姐姐,我们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爸爸妈妈老是吵架,他们离婚了。我看见你每天回来都直接进了房间,我以为你很累,不敢打扰你。姐姐,妈妈带我走了,可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爸爸,舍不得这个家。你知道我有多不想长大吗?大人的心思真难懂。姐姐,你要慢点儿长大,你要照顾好爸爸,妈妈说我们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我还想着能有一天跟你见面。姐姐,我留了张照片给你,不管是5年还是10年,你要记住我的样子,记住我是你的弟弟,再见了。”
我终于失声痛哭起来,将纪明的照片紧紧地贴在胸口。
我的心好痛,像是被铁鈎串起来了一样。
天知道我即使不喜欢马文娟,也希望他们不要走,还有纪明,这个平时调皮乖戾但内心格外细腻的小兔崽子。
竟然不知道拦下马文娟吗?明明不想走的。
我趴在桌上,月光透过窗棂落在我的身上,真的好苍凉。不完整的家,最终还是回归到了不完整,纪明、马文娟,这些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扮演着或轻或重的角色的家人,仿佛一夜之间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一丝一毫的消息都不肯给我留下。
我不想承受这么多不该承受的。
我一个人静待多时,走出门,只见纪大海躺在沙发上抹眼泪。
我走过去,把纪大海垂在沙发下的双腿搬上沙发,重新打来了凉水,给他擦脸降温。我将地上的酒瓶子全部装进垃圾袋,然后守在纪大海身边。
客厅的灯没有打开,我坐在黑暗中,一夜无眠。
早上6点的时候,打瞌睡的我猛地惊醒,连忙俯下身,探了探纪大海的额头,已经不烫了,看来烧已经退了。
我去厨房将没有洗掉的碗盘全部收拾好,给纪大海泡了杯醒酒茶,再将屋子里裡外外打扫了一番,就已经7点多了。我洗漱完后,走到纪大海身边,低声说道:“爸,我去学校了。”
纪大海低声说了一句,转过头继续睡。我突然瞧见他的头上多了好多白发,忍不住哽咽起来。
他曾经可是这个家的一座大山啊。
我叹了口气,关上门走了。
因为一夜未睡,我抵不住倦意,在课堂上打了瞌睡。莫艳艳推了我的胳膊好几下,我清醒过来,又在10秒之内趴在了桌上。
“纪青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