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皓辰将我送到家的时候,我把他留了下来,他捧着我给他泡的茶,慢条斯理地说:“我的祖母去世了。”
我倒茶水的动作一僵,然后缓缓恢复动作。
凌皓辰继续说道:“华叔也搬走了,我现在一个人,但是没关系,我已经有能力了,而且前几年的比赛奖金也能够我用一阵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慰?鼓励?这些都不是凌皓辰需要的。我居然可恶到连凌皓辰处于这么难过的情况下都没有陪伴他,我真该死。
“你不用自责。”凌皓辰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念,我可能会去外地。”
我在心裏呐喊,不要走,不要去外地,不要离开我。
可我的嘴唇像是被封住一般,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祝你好运。”我说出这么一句话。
凌皓辰释然道:“谢谢。”
我低头浅笑,谢我?我们之间真的只剩下这种欲留不留、欲言又止的关系了吗?
凌皓辰起身说道:“谢谢你的茶,我先走了。”
“嗯。”我点点头,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刚才还想留凌皓辰吃饭的,这会儿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他走。
凌皓辰笑了笑,走到门口,说道:“你不要送了,我自己能回家。”
“路上小心。”我朝他点点头。
凌皓辰朝我微笑着,身影随即消失在电梯口。
我茫然了,怔怔地看着电梯出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慌忙跑向自己的房间,途中被茶几角撞了膝盖,我也来不及喊疼,便迫不及待地跑进房间,偷偷拉开窗帘看着楼下的情况。
凌皓辰走到楼下,抬头往我的房间看了一眼,这才慢慢离开。
我失落地坐在床上,然后躺了下去。一抬头,枕边的维尼熊正对着我笑,我一把抱过维尼熊,蜷缩在床上,一点儿也不想动了。
第二天,我正在厨房忙得焦头烂额,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沙发已经被我换成了棕色的,这样看起来家里比较有生机。
我拿起手机一看,是穆少白。
我连忙接听起来:“穆少白。”
穆少白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我松了口气。
“青念,你这个周末有空吗?”
“有啊,我天天都有空。”我一边咬着一根刚洗净的黄瓜,一边说道。
“那好,这个周末下午3点,我们去‘放肆’酒吧吧,我还请了皓辰,我想跟你们最后聚一次。”
我迅速将口里的黄瓜嚼碎咽下去,问道:“最后一次?穆少白,什么意思啊?”
穆少白轻笑了两声,用略带遗憾的口吻说道:“我会去国外发展,说不定我们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国外……”我喃喃自语,凌皓辰要去外地,穆少白要去国外。我们几个当真永远都不能相聚了吗?要永远带着这种遗憾了此余生了吗?
穆少白有些担心地问道:“青念,你怎么了?”
我平静地说道:“没事,我会准时到的。”
“那好,到时候等你。”穆少白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再也没有心思做饭了。
这短短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回想起这两年来的事情,忍不住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都是我!若不是我多管闲事救下翻墙的骆七七,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我心乱如麻,却又不知道如何将这团乱麻整理好,只能像等待死亡宣判一样等待着周末的到来。
周末,我简单打扮了一番,准备好了零钱去坐公交车,刚刚准备投币的时候,看着手里躺着的两枚一元硬币,突然笑了。
想当初,我好像还欠了穆少白两块钱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将硬币投进去,选了最后一排的位子坐下。骆七七当初说,最喜欢的位置就是后排了,后面没有人盯着,前面也没有人盯着,又居高临下,多爽啊。
一个多小时后,公交车到站,我下了车,穆少白已经在公交车站台等我了。
他今天穿着白色衬衫,干净又利落。
“走吧,阿辰已经在等我们了。”穆少白领着我走进放肆酒吧,选的还是之前那个包间。
只是这一次,裏面没有骆七七跟杨言笑,似乎缺少了什么,冷冷清清的。
凌皓辰坐在一边,一瓶一瓶地给自己灌着洋酒,白皙的脸上已经泛着红晕了。
“我们还没来,你就已经喝醉了,接下来怎么办呢?”我有些埋怨道。
凌皓辰白了我一眼,嫌弃地说道:“我能喝醉?”
穆少白笑道:“没关系,今天大家多喝点儿,没事,我叫了朋友,会送我们回家。”
穆少白说完,也给自己倒了杯洋酒,然后给我倒了一杯兑了苏打水的洋酒。穆少白还是这么会照顾人,不像凌皓辰。
我望着沙发上瘫软的凌皓辰,踢了踢他的腿,说道:“穆少白要走了,你就不想说点儿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凌皓辰伸出手,在空中挥了一下。
“看来是真的喝醉了。”穆少白饮了口洋酒,说道。
“他不是千杯不醉吗?”我疑惑地问道。
穆少白擦了擦嘴,说道:“啤酒和纯洋酒度数完全不一样,东方人很少敢喝纯洋酒的,他又喝了好几杯,不醉才怪。”
既然这样,我也懒得理凌皓辰,便坐下来问穆少白:“你打算去哪里?”
穆少白坐下来,和我中间隔着凌皓辰。
“去日本,已经办好了相关手续,继续读书或者工作,到时候再打算。”
我不解地问道:“日本离我们这么近,你难道不会回来看看我们吗?”
穆少白像是看破红尘似的笑道:“青念,有些事情破碎了,再重新规整好,也还是有裂缝的,就像破碎的镜子,你粘好了,也还是没办法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