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负责接待的同事,不知道她和他的关系,依旧礼貌到位地端来茶水,又拿出内刊和报纸让他用来打发时光。而董悠然则又回到咨询室,直到半个小时以后,送走最后一位咨询的家长,才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
和平饭店位于南京东路的外滩,这儿是上海金融、商业中心,隔江相望是新近崛起的浦东陆家嘴金融贸易区和东方明珠电视塔的雄姿,毗邻繁华的南京东路步行街。
由旋转厅门而入,穿过铺着乳白色意大利大理石的大堂,乘电梯到十二层,然后再穿过回廊,走上一小截木制楼梯,便置身于上海最浪漫的地方——夜上海酒吧。
酒吧位于和平饭店屋顶花园的玻璃屋里,伴随着轻柔的旋律,俯瞰浦江美妙景色,沉醉于美酒佳肴之中,气氛自然是极浪漫的。
来这儿的基本上都是老外和职场高级白领,因为这儿的消费实在贵得离谱,一杯西瓜汁就会轻松地骗去80元人民币。
穿着名牌的男人和打扮入时的女人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品着咖啡喝着美酒,谈笑风生,嬉笑怒骂。几番推杯换盏过后,隐藏在面具后面的疯言疯语便开始显露无遗。
落座之后,他没有故作绅士地征询她的意见,而是自作主张地为她点好了吃的东西,同时更体贴地加了一杯热腾腾的鲜酿玉米露。
两个人在稍稍有些喧嚣的环境下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他没有主动说话,而她更不会开口相问,于是他们成了酒吧里最静谧的一道风景。在闪烁的霓虹灯下,他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露台上走过来飘过去的女孩子们五彩缤纷的身姿。
而董悠然则是一面品尝着精致的小菜和风味独特的点心,一面细细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第一次见面,他穿了一件黑色立领的休闲毛衣,好像他很爱黑色,黑色的手机、黑色的手表、黑色皮夹。被黑色笼罩的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骄傲的气质,同时也散发出一种不羁的光芒。而这一次,脱掉黑色的休闲西服,是一件质地考究的白色立领衬衫,只是那扣子居然是闪烁着金属亮光的黑色。一身白衣的他,在映着烛火与霓虹的夜色中,稍稍流露出一种孤独和颓靡的感觉。
当她拿起桌上的纸巾轻轻擦嘴的时候,他的目光终于结束了游离四处的猎艳过程,而是牢牢锁定在她的脸上。
“你刚刚在看什么?”他问。
她笑了:“你刚才又在看什么?你看美女,我当然是在看帅哥了!”
“你在批评我?”他微微皱眉。
“没有,为什么要批评你?”她脸上扬起可爱的笑容,“想看就看吧。男人在街上看美女,就像在这高高的露台上俯看外滩的游客一样,都是在看风景。况且,你的眼神与那种带着龌龊心理的窥视完全不同。你虽然毫无顾忌,但绝对没有邪邪的、淫淫的感觉,反而像是一眼就可以盯入人的内心世界,正所谓看墙墙透,看物物穿。”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奖我!”他似乎并不相信董悠然所说的是真心话,“那么,你呢?你认真地看了我半天,看出什么来了?”
董悠然的笑容微微僵住了,她无法回答。
“所以,有些事情是不能只靠眼神交流的,还是要说出来。对了,你怎么不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的?”他点燃了一只烟,同时也点燃了今晚的话题。
她微微一笑:“是雨珊,对吗?”
他点了点头:“你似乎还应该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应该问吗?”她微微闪烁着狡黠的目光,“也许是出差,也许是度假,顺路过来看看我。”
“如果说,我是专程过来的,你会相信吗?”他的眼神儿如同静夜里一道破空而出的闪电,就那么直直地刺到人心裏去。
董悠然突然觉得心裏被狠狠电了一下,她把头转向一边,看着不远处灯火阑珊的外滩,声音有些缥缈:“我愿意相信。”
他笑了,竟然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的目光,“那天你走以后,我一直在不远处注视着你。”
“那天,哪天?”董悠然向后一退,腰背紧紧靠在椅子上。
“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我看到你从车里把那个小女孩‘解救’出来,看着你抱着她过马路带她去吃东西,也看到后来你跟孩子父亲对话的场面。原本我以为你身上具有职场白领的通病,骄傲、自负还有些冷漠,但是那晚我亲历的一幕,让我感觉你是外表强悍冷漠,但内心善良、温柔、想爱也会爱的女人。”他深深吸了口烟,然后缓缓地吐了一个烟圈。烟雾渐渐散开去,他的眼神儿中也和煦起来,“后来,我看了你的博客,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你的文字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更有一种积极、乐观和执着,所以看过之后我便认定,你就是那个人。”
“哪个人?”她眉头微蹙,神情中带着淡淡的惆怅,越发觉得他说的话玄之又玄,如云似雾。
“你曾经说过的,如果不是这个人,那么其他的,不管是谁都是凑合。而你,对我而言,就是在对的时间遇到的那个对的人。”他潇洒地往不远处桌面上的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然后端起他的咖啡喝了一口,“只是你一直没给我这样表白的机会,所以我才会专程赶到上海来。”
感性上似乎已经被他打动,然而理智地分析过后,每一句话董悠然都不能相信。
齐建斌当初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男人是受荷尔蒙支配的雄性动物,当他们对某个女人产生兴趣的时候,他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并不能代表他就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