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暮色从窗口照了进来。
天边是火一样烧的云。
这间屋子是整个教堂唯一一处没有被烧坏的地方,此刻墙上也被血一样的暮色染上了一层红,最后变成浅色的橙红,仿佛火焰的尖尖,仿佛……
太阳烧到尽头的灰烬。
谢孤影依旧只身坐在窗前,她那副凤凰已经画好了,画上的火和天边的火相映生辉。
宿之灵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敢相信。”
谢孤影回头看向她,满是绷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问道:“不信什么?不信他们愿意听信我一个女孩的命令?不信他们把我当做神一样供奉?还是不信我为了那个男人把你推下楼。”
宿之灵说道:“都不是。”
谢孤影倚在墙上,满不在乎地问道:“那你到底不信什么?”
宿之灵久久地望着她,才失望地说道:“我不信过去的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我不敢相信你曾经多么努力地想要逃离这里,现在却宁愿待在这里,永远不出去,成为他们的一员。”
谢孤影嘲讽地问道:“你觉得我疯了?”
宿之灵注视她良久:“对,我觉得你疯了。”
谢孤帆站了起来,身上依旧是那身红色的裙子。她站在满是暮色的窗口,看着窗外的猩红的落日,说道:“瘸子,你相信命吗?”
“像我这样的人,在很小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得到过归属感。我的亲人不在乎我,我从来没体会过被爱的滋味;我也没有过朋友,甚至连同学都对我冷漠如斯;我更是从未爱过谁,仿佛我的心都是空的,根本掏不出一丝一毫来给别人。”
“就这样我孤身一人长到二十岁,忽然命运路上横空出来一个男人,把我强|奸了,我母亲没有报警,却把我带到了教会里;我同学替我报了警,但是她们却在媒体面前哭着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爱人呢?他还没出现过,就已经彻底被催毁了。在那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孤独的,我也不知道这种孤独有多难耐,可是那一瞬间我知道了,我知道没有人会来帮我了,再也没有人会来了。”
“更可怕的是,那个令我作呕的强|奸犯,他懦弱又闪躲,我从他身上看见我自己的样子,那一刻我吓坏了。”
谢孤影说到这里,猛地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宿之灵,缠满绷带的手按在她的轮椅上,厉声说道:“我和我最看不起的人,竟然有些地方是相似的,你知道这样有多令人恐惧吗?就像你去照镜子,可是倒影里却出现了他的脸。”
她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一声:“所以我跑了。我吓坏了。不是被他吓坏了,是被自己的软弱吓坏了。”
“我想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后来我跑到这里,关上了教堂沉重的大门,无论他们怎么喊都不肯出去,我把门锁得死死的,把我可以找到的一切都堵在门上,我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可是他们放了一把火,火漫进来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一点都没有。”
见宿之灵想要说什么,谢孤影把手指轻轻放在她嘴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松开了宿之灵的椅子,缓缓站直了身子,走向了窗口,看着窗外的落日,语声变得轻柔了:“后来我躲到了这里。”
殷寒问道:“你该不会真的觉得是什么神明救了你吧?”
“神明?”谢孤影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转头看傻子一样看向殷寒:“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神明。”
“但是那一刻我明白了,他们对我做的全部的事情,我可以一件一件还给他们,他们捅在我身上的刀子,我会一刀一刀捅回去。”
她近乎痴迷地看向外面的斜阳:“他们根本就是一盘散沙,没了我他们什么都不是。是,我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我撒谎,利用他们的希望操纵他们,我让他们信仰死后的世界更美好,让他们做我的狗,跪在我脚下,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背德,杀人,洗脑,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去做什么。至于那个强|奸犯?他早就微不足道了。但是我很确定,他就是有一天要死,也是我说他死,他才能死。”
谢孤影回过头,那张缠满绷带的脸上竟露出了一种可怕的、狂热的笑容来:“我以前什么都不是,但是现在?我把神捏在手里。”
宿之灵问道:“那你自己呢?过去的那个你呢?”
谢孤影的眼睛黯淡了一下,似是在哀悼一个阔别已久的朋友:“她死了。她在那场火里被烧死了。”
说到这里,谢孤影忽然解脱似的笑了起来:“可是我活了。”
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只见她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宿之灵,脸上的疯狂之色在如血的暮色下愈发狰狞:
“我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孤影抬起了自己那满是绷带的手,痴迷的看着那些包裹在烧毁的皮肤上的纹路,仿佛她那缠在身上的绷带是她的一身铠甲似的,喃喃自语:
“再也没有人能伤害我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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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说周一周四不更,但是我怕不更真的卡死,所以我真香了
那还是日更吧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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