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和房东好好地拥抱了一下。
她打电话找来搬家公司,邻居东北媳妇瞧见了,热心问:“要搬家了?要不要帮忙?”
方竹很乐意地接受了老邻居的帮助。
很快地,本来就剩下不多物件的亭子间内的物品被一一打包好,货车正好赶到,她同老邻居握手告别后,请司机把车开到浦东世纪公园旁的新居。把物品搬入新房后,却并不急于整理,她又出了门。
她记得怎么买去呼玛的车票,要先买好从上海到哈尔滨、哈尔滨到黑河的火车票,然后再黑河要换客车到呼玛,一共要三十个小时。
买好火车票,她给老莫打了一通电话。
“老编,我还想延一个礼拜的假。”
“伤势有反覆?”
“全好了。”
“哦?”
“我想去外地办个私事。”
老莫爽快答允:“准。”
然后她拨了电话给何之轩,他应该很忙,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方竹?”
方竹说:“今天能不能早一点下班?”
“什么事?”
“我想请你吃饭。”
他回答得很快活:“好。”
“就在学校后门的黑暗料理街,我们在图书馆旁的那颗梧桐树下等好不好?”
他在那头轻轻笑了一声。
方竹又回到当初的梧桐树旁。
这颗古树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三十年代,日本人的飞机大炮轰开吴淞口,把校园夷为平地,偏偏就幸存了这么一棵梧桐树。
当年谈恋爱时,我们不是没有闹别扭。一闹别扭她就来这裏绕圈子,她想她在这裏头一回像他表白,这棵树就好像被通了灵性,能知道她的爱情世界里的喜怒哀乐。
离婚以后,她没有再来此地,就怕自己的喜怒哀乐在这棵梧桐面前变得软弱可笑。
那一日在杜日晖的婚礼后,他们步行至此,但始终没有踏入此地。那个时候,她还是不敢回头。
她极力回避着当初的一切,又极力想念。
方竹在梧桐树下立了一会儿,从后门走了出来。她没有找到麻辣烫小店,这裏的黑暗料理街老早被夷为平地,马路两边统统是合法营业的大小餐厅。
这样走来晃去,耽误了些时间,一会儿何之轩的电话打了过来,问她在哪里,她才气喘吁吁又跑回了梧桐树那头。
何之轩就站在树下,永远是整齐庄重的模样。
梧桐树高高耸立在他身后,像一柄巨大的伞。他就像撑着一柄巨大又坚固的伞在等着她。
何之轩眼内的方竹,好像自十八岁那年走来,短发、白恤衫、牛仔裙。他记得她帮她拖行李的时候,其实暗暗把她打量了够。
这么跳跃明朗的女孩。